陵川太远,世族盘踞,孟氏是陵川四大望族之一,她父亲又身居高位,没有人敢当面说她抛头露面,不懂礼教。
再后来,皇四子萧珩岳到了陵川,来到孟府做客,盛赞她的聪慧,说愿以江山为聘,与她共有天下。
她不信他的鬼话,可到底情难自禁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于是,她替萧珩岳筹谋皇位,设计崩解太子的权势,央求母亲拿出无数的稀世珍宝,助他拉拢朝臣,就连二皇子与人私奔,都有娘亲沈娉婷的手笔......
终于等到尘埃落定,当初许她皇后之位的人,却只当她是寻常美人,不问她是否愿意,就要她入宫当婕妤。
后来又过了几年,兄长屡立战功,父亲于国有功,那个人才勉强封她为妃。
封的还是淑妃,不肯为她多费一点心思,想个好点儿的名字。
贤良淑德,她自小就不喜欢这四个字。
她在陵川时,曾同那个人说了许多次,说贤良淑德是世人对女子的规训,却原来那个人还是要同世人一样,拿礼教来规训自己。
她再也不能同家人生活在一起,每日醒来,见到珍宝绫罗堆砌,奴仆成群伺候,只觉喘不来气。
她爱的是书,是书中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何曾是绫罗绸缎呢?
偶尔走出栖梧宫,入目是高高的宫墙,巍峨的殿宇,可她不喜欢。
她被困在这里,彻底没有了自由。
她过得不快乐,她想回家,想爹爹,想娘亲。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定不负她的男人,在后宫纳了一个又一个的美人,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子和公主。
萧珩岳什么都有了。
可萧珩岳还是哄她,给她凤印掌六宫之权,说是因赵太后不肯接纳她,才不得不让她暂居妃位。
萧珩岳还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屏儿住栖梧宫,就是他心里的凤凰,大虞唯一的皇后。
她心灰意懒,不愿计较名分,也不要他的忠诚,只想在栖捂宫安稳地过日子。
宫里的女人却说,君恩似海,皆系在她一人身上,竟还不知足。
说的人多了,她也忍不住要信了,信自己要的太多不知满足,信了萧珩岳并非薄情之人。
可后来,那个人连她的命都要开始算计。
在无边的黑暗虚无里,她只看得见自己年少的幻境,意识跟着幻境沉浮。
她劝不住那个怀着一腔爱意,不听爹娘劝阻要飞蛾扑火的、年少的孟屏君,眼睁睁看她因萧珩岳牵肠挂肚,看她离经叛道轻易就许了清白,竟然珠胎暗结......
直到眼前亮起了一盏烛火,她的意识受了惊,缓了一下,才适应了烛火的光亮。
烛火晃了晃,消失了。
接着又亮起了一盏新的,很快也消失了。
第二盏烛火消失后,她才听见了苏羽的声音,第一次听到了幻境以外的声响。
苏羽不是她幻境中会出现的人,于是,她以苏羽的声音为参照,竭力去分辨聆听,终于勉强分清了现实和幻境。
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意识都不算太清醒,只能逼着自己记住幻境外听到的一切,努力将它们刻在脑海里,生怕醒来又一次忘了。
她在虚实幻想交错的空间里,亲耳确认了是萧珩岳和赵太后算计她,内心竟然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