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宫门的卫队又围了上来,缓缓关上了高大又厚重的神武门。
孟婉兮转头看向慢慢合拢的大门,又仰头望了眼高高的宫墙,还有宫墙内十步一岗百步一哨的卫队,只觉呼吸都变得粘重起来。
古今兴亡多少事,一代代帝王都心甘情愿困守在这里,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死不休。
他们将男人阉割成不男不女,方才允许他们留在宫墙内。
那些如花儿美丽的少女,也一并被困在这里,生死皆不由己。
只要进了宫门,无论是谁,都唯有百般算计狠命向上爬,才能夺得一线生机。
宫墙内,处处皆是耳目,孟婉兮不敢同路家姐弟多说话。
她安静地朝慈宁宫方向慢慢走去,暗自赞叹今日萧珩岳的所有反应,都在姐姐孟屏君的预料之内。
这让她在紧张之余,又分外安心,对接下来慈宁宫的硬仗,也多了几分信心。
孟屏君昨夜交代了孟婉兮三件事。
一是瞒过旁人,将孟屏君写的家书送回孟府,将难处如实告知,同娘亲沈聘婷求援。
她们姐妹为了枕边之人,离家已经太久了,近在咫尺的骨肉亲情,生生离散多年。
二是今日到慈宁宫请安,孟婉兮要主动出击,试探慈宁宫的赵太后。
姐妹二人嫁的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却从未讨得赵太后的欢心。不仅如此,孟婉兮被身边之人下毒,被逼着接受宁王娶侧妃一事,似乎也透着赵太后插手的影子。
三是暗中彻查猗兰院,顺藤摸瓜,找出孟婉兮不孕的真相,揪出身边心怀不轨之人。
能在孟婉兮身上下药,不只是关系极亲近了,心机城府必然也极深。这事最急不得,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
左右孟屏君已经回宫,也对应付萧珩岳做足了准备。
今早,孟屏君在为孟婉兮梳妆时,语带嘲讽地道:“萧珩岳不是一直想表现给我看,看他对我有多情深义重恩宠有加吗?我今日就给他机会,让他证明对我恩宠到哪一步。”
孟屏君吃了半包路小白给的忘魂散,说是前两年从乌木那里高价买来的,作用是能让人精神恍惚,双目失去神采的同时,还保留三分理智,只有三日药效,乃装疯卖傻之良药。
缺点是存的时间久了,药效减了不少,大概还能留五分理智,约莫过一日就失效了。
孟屏君就是要装疯卖傻,好好地和萧珩岳提要求,最好能搬离处处是萧珩岳耳目的栖捂宫。
皇宫里精明的人太多,太医院又有诸多杏林高手,单凭演技过不了关,需得实实在在地疯了,才能取信于谨慎多疑的萧珩岳。
苏羽药里添的曼陀罗花和通天草容易成瘾,让她每月有那么一两次分不清虚实幻境,消弭她的意志,受困的只是孟屏君的躯壳,让她顺理成章交出凤印,不能走出栖捂宫。
可软刀子割肉痛的只有孟屏君,唯有彻彻底底疯一场,才能让萧珩岳知道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存下对苏羽存下猜忌,给她换掉太医的机会。
城南别庄,孟屏君在最后出门前,怜爱地给孟婉兮额间画上花钿。
她轻抚孟婉兮的侧脸,见萧珩岳在她脸上留下巴掌经过一夜,仍有些微的肿胀,若不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孟婉兮轻声道:“长姐,不妨事的,我早不疼了。”
孟屏君却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恨声道:“若非因他招惹之故,我们一家子都能在陵川好好过日子,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我在宫中受尽心酸苦楚,还得让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对他感恩戴德卑躬屈膝,凭什么?”
孟婉兮直到现在,也觉得姐姐说的对。
住在天高皇帝远的陵川,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