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敢忤逆一国之君的弟媳,他的小姨子,萧珩岳再不忿,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萧珩岳心中叹了口气,道:“明日辰时,朕见不到屏儿,便拿你是问。”
“谢陛下。”孟婉兮叩首谢恩,心中期盼着萧珩岳早早离开,可别再找事了。
萧珩岳不能拿孟婉兮出气,其他人却没有她的运气。
萧珩岳眼角余光瞥见了早缩成一团的凝香,道:“张廷,把撺掇宁王妃的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慢着!”孟婉兮猛地抬头,对上萧珩岳凌厉的眼神,又重重磕了个头,道:“这人不过是八仙楼的一个小小茶姬,今日臣妇约见卢国公家的女眷,她不过是在旁伺候端茶倒水,是受了臣妇胁迫才来到此间。若是长姐知道因臣妇一人之过,无辜牵连他人性命,定会责罚臣妇。还请陛下宽宥此人,所有罪责,由臣妇一力承担。”
凝香苍白着脸色缩成一团,连开口求饶都不敢,闻言忍不住悄悄瞄了眼孟婉兮,便见素来婉约端庄的孟婉兮头发凌乱,极是不得体,惊惧之下心生感慨:天子之怒,原来恐怖如斯!尊贵如宁王妃,对上雷霆之怒,也得跪下乞怜求饶。
她不过是个茶姬,在权贵如云的京都什么都不是,自知人微言轻,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敢多话添乱。
“若朕重罚你,屏儿知晓后定会怨朕,”萧珩岳扫视跪在地下的三人,漫不经心道:“你也不让朕罚别人,只是今日横生这么多变故,朕该怪谁呢?”
张廷当即谢罪:“是属下办差不力,请陛下责罚!”
萧珩岳打开手中的折扇,冷声道:“很好,回去后自领三十棍。”
“是,谢陛下。”张廷磕头谢恩。
孟婉兮皱眉,心中替张廷觉得憋屈,也甚是懊悔,自己一时冲动,到底连累了旁人。
横竖路小白已前去探听,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呢?
她跪伏在地上,不过片刻功夫已觉双膝又酸又痛,暗暗祈祷这出闹剧快快结束。
萧珩岳转了下手中折扇,看向一旁的柳云师徒。
柳云早被两个徒弟带着,站得远远的,冷眼旁观这一出闹剧。
萧珩岳唇角微勾,道:“老先生既已接下诊金,朕自然没有要回的道理。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先生就算有一身本事,也还是我大虞的子民,还得请老先生为朕费心。”
一番话说得素简眉头直皱,正要反唇相讥,被乌木扯了下袖子,忍住了。
柳云微皱眉头,压制咳嗽的药已经渐渐失效,忍着咳意道:“老朽——咳咳……生来便是江湖草莽,一把老骨头……咳……学,学不会这些礼数,太医院多的是杏林高……咳咳——”
萧珩岳打断柳云,不容拒绝道:“老先生这几日车马劳顿,还是在八仙楼多歇几日,看看京都盛景,朕改天再携屏儿前来叨扰。”
言罢,萧珩岳带着张廷和其他护卫走了,只留了两人守在钟南雅间的门口。
萧珩岳一走,孟婉兮便直接软了身子,索性坐倒在地上。
极度疲累之际,有个人挽住了她胳膊,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孟婉兮借力站起身,微侧过脸,看见了满面寒霜的路小白。
孟婉兮看着路小白,冷脸上有着真切的关心与懊恼。
生平第一次,孟婉兮很想倚靠眼前的少年,想要自己的难堪和委屈都不必隐匿,想要有人能承接她此刻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