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的妻子,被夫君拿床笫之欢来耻笑她以色侍人......孟婉兮屈辱之余,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索然无味来。
她拿开萧熠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轻声道:“夫君既不愿和婉兮做一对恩爱夫妻,又不肯成全婉兮的痴心妄想,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王,只守着一个王妃过一生——”
孟婉兮往后退了几步,屈膝跪下叩拜,步摇朱钗磕在白玉石铺就得廊亭上,带出清脆的声响。
孟婉兮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才抬起头道:“婉兮贺喜夫君新婚之喜,今日婉兮自请下堂,还请王爷写封和离书,由婉兮交给宗正寺。”
萧熠身子微僵,神色莫名:“你真心要与本王和离?”
孟婉兮额头磕得微红,那双总有秋波流转的杏眼直视萧熠,苦笑道:“婉兮有三错......”
“......一错,错在不该擅自请旨赐婚,霸占王妃之位多年。”
“二错,错在旧日惜不及春风而嫁杏,耽误了夫君求娶心悦之人。”
“三错,错在妄想纵然君心不似我心,你我夫妻之间,没有旁人就好……”
孟婉兮眸中含泪,容色绝双的脸上竟透出一股少见的决绝来:“婉兮认错,甘愿与夫君和离,让出正妻之位,交予夫君真正心仪之人。”
言罢,孟婉兮又磕了个头,如雪的面容与地上的白玉石交相辉映,却让她再一次心绪难平。
因萧熠爱下棋,她如今跪下磕头的湖上观棋亭,是她请了江南和陵川的匠人专程来京都,耗费近两年时间方才建成。
观棋亭不仅雕梁画栋,还设有茶室和下榻的雅间,亭中地面由白玉石板铺就,连廊由青石板铺就,两侧的围栏雕着形态各异的石狮子,湖中种着魏紫姚黄各色莲花。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宁王府的观棋亭,仰头有藻井天穹,远眺有荷塘戏鲤,行走其中,清幽雅致,极是养心。
孟婉兮爱极了这亭子和回廊,她可以站得远一点,不必收敛神色,看紫衣冠玉的夫君与门客沉浸棋艺,不必怕他着恼。
可如今脑袋磕在白玉石板上,额上传来的钝痛让她苦笑——这泼天的富贵,果然不是自己能消受的。
萧熠盯着孟婉兮黯然神伤的脸,又痛又恨:“你想要本王做你的夫君时,便百般讨好,不顾女儿家的礼义廉耻一心求嫁。如今府中多了个侧妃,你便觉得本王有千般不好,嚷着要和离......孟婉兮,你说对本王痴心一片,是真的吗?”
孟婉兮跪在地上,扶了扶微斜的发髻,苦笑道:“若是没有柳五姑娘,夫君对婉兮再冷淡,也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有了柳五姑娘,我们之间便是牵扯了旁人进来,婉兮不知该以何面目在三人间自处,不若和离,你我各自解脱。”
萧熠脸色一变,眉头皱得更紧:“你说对本王痴心一片,可一个尚未进府的柳玉莹,就让你升起和离的念头,孟婉兮,你的痴心这么廉价吗?”
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宁王爷,与昔日陵川爱同她说笑耍玩的少年并不相像。
穿着紫金色蟒袍的肩膀,也比陵川时候宽阔少许,不似记忆里清瘦。
纵然物非人还旧,到底事事休。
萧熠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总是带着讽意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更是冷冽:“你心里不痛快才几日便要和离,本王心里不痛快几年了,可从没说过要与你和离。”
“若我执意要和离呢?”孟婉兮倔强地问。
“本王偏不与王妃和离。”萧熠俯下身子,扶住孟婉兮的腰,毫不介意她微微避开的姿态,刻意凑近她耳边,柔声道:“我与王妃乃姻缘天定,就该这么相濡以沫,做一对相厌到老的夫妻。”
萧熠只将手搭在她的腰肢,并不准备将她扶起,刻意放柔的语调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后天便是十五,按照惯例,你我需得进宫给母后请安......王妃见完母后,定会去栖梧宫看淑妃娘娘,不妨问问淑妃娘娘,她和皇兄一对有情人,深宫里的日子,快活吗?”
言罢,萧熠任由孟婉兮萎顿在地上,站起身纵声大笑,转身拂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