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韬晦去拜访了柳家,来都来了,上门观个风水还是可以的。
柳家的气派比起任家就差了一个档次,从外观上看就没有任家大气,而出面接待的柳家家主柳先照,比起任老太爷来说,还是少了底蕴。
寒暄了几句,柳先照就扯到了他们家在京都的生意上,说道:“顾大人在宫里当差,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我们这里山乡旷野,倒有一些特产,不知可否入顾大人之眼?”
顾韬晦场面话顺口就来:“柳家主客气了,我这次来,也是专为贵地出现的瑞兽白狌而来,可见贵地的确是个风水宝地,其它好东西也可以拿来让我开开眼。”
柳先照说:“我们柳家在京都也设有商号,主要经营雅川的土产,顾大人有时间去我们铺子看一下,一定不虚此行。”
顾韬晦心领神会,顺口就问:“宫里要的食材,稀罕倒也罢了,最主要的是要能够持续供应,这点柳家能够做到吧?”
柳先照兴奋地回道:“能够做到,我们也懂宫里的规矩,一定不会给顾大人添麻烦。此事若成,我们愿拿一成的利润孝敬顾大人,还望顾大人成全。”
顾韬晦说:“先不提这个,给皇上办事,要紧的是事要办好,安全第一,别的以后再说。”
柳先照于是不再提此事,但在临别之时,叫佣人拿了两张竹熊皮出来,对顾韬晦说:“顾大人这次来,我们也没什么准备,刚好昨儿个收了两张竹熊皮,不仅大,而且特别厚实,还没有瑕疵。顾大人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直接送到京都铺子上,顾大人到时候直接去铺子取就行了,也不用路上舟车劳顿。”
顾韬晦听说有这个渠道,也不客气,当即说:“我那里昨天也收了几张皮,一并送到京都吧,免得我还背着到处走。”
仲青直接在身体里叫起来:“哇,熊猫皮!我算是开眼了,居然看到了这么漂亮的熊猫皮。”
顾韬晦皱眉:“熊猫?大概是你们后世的叫法吧。”
出了柳家,回到客栈,任家的管家已经带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候在那里了,介绍说这就是付家老三,顾韬晦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番。只见他个头中等,身材精干,体内仿佛蕴含着无穷能量,络腮短髭,穿一身粗布短衣,山民打扮,但却不卑不亢,气质从容。
顾韬晦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听说你见到过白狌,可否详细说说?”
付家老三说:“我也不知道见到的是不是就是大人所说的白狌,只是样子很特别,以前没见过。”
顾韬晦说:“把当时情形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付家老三说:“大约过去十几天了,当时我在山里追踪一只獐子,就走得有点远了,这时候看到远处有一只白色的野兽,移动得很快,开始以为是野羚羊,就悄悄地吊着它。它似乎没有发现我,速度慢慢降下来,最后完全停了下来,爬到树上摘了嫩叶吃,这时候我就完全看清楚了,它更像猴子,但却生有羊角,而且下巴处有一绺山羊胡子,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野兽。”
顾韬晦突然说:“你等等。”
然后去行囊里拿了一幅画出来,递给付家老三看:“你看看,跟画里的野兽像不像?”
付家老三拿着看了好一会,才说:“应该就是它,不是十分确定,但已经很像了。”
顾韬晦想了一会,就问:“那后来呢?”
付家老三接着说:“它边吃边四处打量,我藏身处有点远,可能这也让它觉得安全吧。我估计它是看见我了的,因为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但随后又转眼看别的地方了。我觉得它看见了我,但并不在意,所以没有逃走。这也是让我觉得神异的地方,跟别的野兽不一样,它会分析我们的距离,知道我去追它的话,也追不上。而且这么远,箭也射不到。”
顾韬晦笑起来:“嗯,很有灵性。”
付家老三点点头,说:“我也不敢动,只是看着它,过了一会儿,它似乎吃饱了,就下了树,继续朝前走,嗯,的确是直立的,我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但走着走着,突然眼睛一花,就再没看见它了。”
顾韬晦想了想,问道:“那个地方,你现在还找得到吗?”
付家老三回忆了一下,点头说:“应该能够找到。”
顾韬晦说:“那我跟你去趟山里吧,碰碰运气,能再看到最好。”
付家老三说:“可以,明天一早进山吧,大人需要准备一下,山里很冷,带够保暖的衣物。还有鞋子要换,换成专门进山穿的防滑的鞋子。”
顾韬晦答应了,二人约定明天一早付家老三过来找他。
第二天两个人进到山里,顾韬晦开始还问要不要再叫几个人,付家老三说不用,他一个人足够保障顾韬晦的安全,人多了反而帮倒忙。真的遇到猛兽,转身就跑,他也有把握把猛兽引开。
顾韬晦就选择相信他,不知为什么,在打猎这方面,付家老三就是给人一种信任感,觉得他非常专业,且靠谱,而且不吹牛。仲青也添油加醋,他说:“付老三一看就是不爱说话、但心里明白得很的人,十万分把握的事他都会打个折扣,更何况他现在还百分百敢保证。而且,他以前也是一个人进山,没出过什么事。”
顾韬晦一想也对,此行是找白狌,人多了反而把瑞兽吓跑。
于是就这样进了山,也没跟人说。
一路上付老三绝不主动说话,就这样一直闷头走,顾韬晦因为养尊处优日子过惯了,陡然上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气喘如牛,也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付老三看他走得吃力,就减慢了速度。
初春的野山,还有未融化的积雪,但小路上已经化尽了。那也是猎人或采药人惯常走的小径,所以雪化得比较早。但是旁边的灌木上压着的雪还很厚,整个山野望上去仍然是一片白。
付老三找了一处裸露的岩石,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行李,他自己只带了一个小包,另外帮着帮韬晦背了一个大包。他简单地对顾韬晦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就坐了下来。
从小包里摸出一些干粮,主要是晒干的麂子肉,很硬,用口水慢慢泡软之后再细细地嚼,然后浓浓的肉香就弥漫了口腔。
顾韬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馒头,递给付老三,他也不客气,接过来歪着嘴撕下一大块,叭唧叭唧地吃了下去。又递给顾韬晦一个皮制的酒囊,顾韬晦也不计较,拧开盖子就喝了一口,辛辣的酒直刺喉咙,但全身也就暖热起来。
顾韬晦问:“你叫什么?既然排行老三,应该还有两个哥哥?”
付老三说:“我叫付鹏,是有两个哥哥,不过他们都死了。”
顾韬晦惊讶道:“怎么死的?”
付鹏说:“一个被老虎咬死的,一个进山采药摔下悬崖死的。”
顾韬晦沉默了一会,仿佛在为付鹏的家人默哀,然后才说:“那家里还有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