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重要。”安德烈岔开话题问道：“昨晚顺利吗？”

韦德忿忿不平拿过果盘，一口一个：“谁知道，反正我跑了三家酒吧，已经放出话了。”

“怎么才三家？有诺曼吗？”

韦德瞪着安德烈说道：“第三家就是诺曼，撞见个皮条客不顺眼，揍了他一顿，借赔钱的名头顺便把饵也扔了。”

“是这样吗，好像有些刻意了。”安德烈犹豫道，“还是说正好留下破绽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韦德吃完果盘，才不管那些，问道：“还有吃的没，要免费的。”

“你自己找吧，岛台那边有送的早餐来着，我没吃几口。”

韦德端着盘子过去觅食了，安德烈靠在窗边琢磨可能出现的变化。

“好像，还行？”安德烈摸着下巴，直觉上还不错。

他最初的计划是让韦德多逛几个酒吧，先大把撒钱引起注意，再一不小心把纸币夹落下，吸引陷阱的人来追查上面的贵族徽记。

这个计划虽然没有明显的漏洞，但是过于合理了。

米兰教过安德烈，设计骗局的时候不能追求完美，反而是要努力往及格线上靠，要给人一种摇摇欲坠又稍纵即逝的感觉。

安德烈当时很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大多的骗局都围绕着两个字，一个是贪，一个是怕。

骗局的本质是放大贪心与害怕这两种情绪，从而挤占理智的空间，让人用自己的情绪去说服自己的理智。

人要说服人是很难的，安德烈之所以尊重韦德的意见，就是因为像韦德这样讲道理的人太少了，全马丁公学也就这一个。

但是让人自己说服自己就太容易了。

安德烈相信报复哈维就能减轻愧疚感，这又何尝不是在自己骗自己。

没错，安德烈欣赏韦德讲理这一优秀品质的同时自己却不是个讲理的人。

很多人只看到安德烈平时扯的歪理好像挺正确，就错以为他很理智，殊不知在他真正打定主意的时候韦德都拉不住。

也正是因为安德烈对自己的本性有着清晰认知，他比一般人更明白，骗局是否奏效只在于能否挑动足够的情绪。

一些不懂行的人往往喜欢将骗局等同于猎人捕猎使用的陷阱，却忘记了人不只是动物。

过于精心的设计会使人感到安全，更加理性，就不容易引起情绪波动。

米兰的理念是反着来，故意留下一些破绽引导目标怀疑思考，从而占用目标的理性，消耗其脑力精力。

凡人的理性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一旦用光，再让其陷入焦虑，急燥的状态，事半功倍，很容易就能逼迫其自己说服自己。

不过明白归明白，安德烈并没有选择此种手段，他欠缺经验，胡乱设计出破绽是在拿韦德的安全开玩笑。

出乎意料的是韦德昨晚自己搞了个点睛之笔来，他并未完全按计划进行，而是即兴表演，生动地演绎了贵族恶仆这个角色，创造了合理的漏洞，让整件事看上去更自然。

安德烈越想越觉得巧妙，不住的点头。

韦德咽下嘴里的两条培根和一整个煎蛋，看安德烈还在思考，开口道：“别想了，反正现在饵已经抛下去了，鱼咬不咬钩那是鱼的事。”

安德烈回过神，说道：“捞鱼用的抄网还是要准备的。”

“什么意思。”韦德顿感不妙。

“你今天晚上再去酒吧的时候，要比昨天打得更狠一些。”

“不行。”韦德连连摇头拒绝，“昨天打得已经够狠了，今天再狠我怕出人命。”

“有这么狠？那怎么办。”安德烈为难道，“按计划，今天你要表现得比昨天更加急切，因为今天你来了桉树海见老板，老板很不开心，你也得跟着很不开心。”

韦德放下餐盘，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我想打就能打的，昨天是太生气了。”

“怎么回事？”

“唉，昨天那个皮条客，说他手上有个以前读过公学的。”

安德烈跟着叹了一口气，确认道：“中级公学毕业的是吧？”

“对。”

读过公学的很多，能读到中级公学毕业的不多。

安德烈摇摇头摆脱悲悯的情绪，劝道：“别想这件事了，今天晚上不要带情绪，不要再打人，多去几家酒吧随手砸点东西就好。”

“嗯。”韦德应道，随后又问安德烈，“路德，你说我们能改变这些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