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也发生了。

公学从七年级开始就要收取不菲的学费，一般平民家庭是负担不起的，只能去博名额不多的奖学金。

所以刚开始很少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不过是几个成绩还不错的六年级同学没出现而已，每年都有退学的同学，早习惯了。

偏偏安德烈注意到其中的不寻常。

因为退学的人里有一个安德烈暗恋的女生，她之前明明说过，她家里支持她继续上学，开学后却没有人再听过她的消息。

这个女生家住在外市，是投奔亲戚来的郡城。恰好这个亲戚暴病死了，安德烈四处打听没有任何收获。

米兰堂哥无意中听到安德烈的担忧，当即拍胸脯表示他能帮忙。

安德烈也不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那三天后，米兰风尘仆仆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家门口，留下一句话：“不要再查下去。”随后便赶回封地。

其后半年，米兰才逐渐通过信件中的密文告诉了安德烈一部分真相。

德文郡的公学系统中有一些人，他们在狩猎学生。

这些被捕获的学生去向未知，用途未知，整件事首尾处理得非常干净，连学生档案也一同消失。

学生档案是公学制度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或者说，本来应该是重要的。

其最初的设想很好，视每个公学学生为将来的巫师，记载得十分详尽。

在公学学生晋升正式巫师后，学生档案将作为重要的参考资料，被提供给那些试图招揽新晋巫师的巫师组织，以便他们吸纳符合要求的人才。

不过这套理论停留在了纸面上，实际中巫师们仍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几年十几年前写下的文字。

巫师不重视，不代表学生档案很容易拿到手。

公学方面依然十数年如一日，保持着事无巨细的记录和滴水不漏的安保。

拿哈维举例，其身为一郡教育佐官，按理说管着德文郡所有公学，但是他查看学生档案的行程会被记录在案，翻阅过程中还至少有三人陪同监视。

这些狩猎者却可以在不声不响间将学生和学生档案的存在一同抹除。

难怪米兰当时会匆忙逃离。

令安德烈自责的是，如果不是他拜托堂哥去调查这件事，堂哥也许就能晚几天回封地，也许就不会在相亲过程中遇上那个造谣的毒妇，也就不会郁郁而终。

哈维蓄意欺侮自己，他尚且能暂时忍耐，但只要一联想到米兰的死，安德烈无法再有一丝退让。

前是焦虑堆积而成的危机感，后有悔恨升华而来的无尽怒火，他必须有所作为，就是现在，不是以后。

为此，安德烈想出了一箭双雕的计划。

以莉迪亚为利箭，射下哈维这只雕。

至于如何得到莉迪亚这支箭，自然不可能是靠爱情。

安德烈总觉得哈维错看了女儿。

入塔三年，其他人还在为学习基础知识而焦头烂额，连实验室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能完成一环巫术的开发。

你说这种人刚一晋升就跑去谈情说爱？

开什么玩笑。

安德烈推测，莉迪亚是企图利用巫二代获得更多资源。

在哈维看来，莉迪亚是猎物，巫二代是猎人；安德烈却认为这两者的身份恐怕得调转一下。

听上去不可思议，安德烈一个外人还能有哈维懂自己的女儿吗。

但安德烈相信自己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野心的味道。

哈维不信安德烈甘愿居于人下，确实，可也分是谁，如果是哈维，倒贴一个莉迪亚安德烈也不愿意，那，要是莉迪亚本人呢。

一个有野心的天才，演技还好到能把巫二代和自己的父亲都骗过去。

安德烈不认为投靠莉迪亚是不能接受的，他想射下的第二只雕就是莉迪亚，或者说，莉迪亚的发展红利。

天才的崛起速度总是惊人，莉迪亚的个人势力在未来极有可能迎来飞速扩张，此时加入，相当于参股一座刚被发现的露天金矿。

问题是，莉迪亚凭什么要接受安德烈的投效。

莉迪亚连哈维都瞒着，更不会放下戒心去接纳哈维举荐的安德烈。

想要赢得莉迪亚的信任，取得这支射杀双雕的利箭，安德烈能依仗的只有两个优势。

第一个优势，有野心的人总是缺好帮手。

莉迪亚在巫师塔势单力薄，必然需要履历清白的人手，安德烈有哈维背书，能优先被列为考察对象。

第二个优势，莉迪亚不知道安德烈是谁。

如果想继续扩大两人之间的信息差，安德烈就得提前了解莉迪亚的为人喜好，越深入越细致，越好。

没有比学生档案更合适的媒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