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放下烟斗，嘴里不断嘀咕道：“有点意思。”片刻后又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安德烈不觉得能做到一郡教育佐官的人会是个傻子，但此时的哈维真的很像。

趁哈维走神的工夫，安德烈打量起四周弥漫的烟雾和哈维手上的烟斗。

防止窃听的巫术和降低施法要求的巫术道具吗？安德烈伸出手触摸烟雾，又将头探出去嗅了一圈，发现这巫术烟雾除了呈现乳白色，降低了房间内的一丁点可见度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异常，甚至不呛人。

“这门巫术名为声波谐振抑制，有隔音与防窃听的作用。”哈维终于回过神，主动出声解释。

说话时哈维重新挂上了笑容，不是之前那种伪装出来的姿态，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安德烈意识到这门巫术对哈维来说可能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灵光乍现，他脱口而出道：“这是您开发的巫术吗？”

哈维神色顿时变得极为复杂，那是十六岁的安德烈以浅薄阅历无法分别出来的多种情绪。

缓缓吐出一口气，哈维正色道：“好了，闲聊结束，我们该谈正事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当然，是在你成为正式巫师之后。”

安德烈琢磨明白了：眼前这死胖子是特别喜欢刺激人捉弄人的类型。

他忍不住打断道：“教育佐官阁下，我现在只是个还没进塔的学生而已，你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晋升正式巫师是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

“呵呵，对别人来说也许晋升希望渺茫，对于你来说嘛，可能性很大。”

我有这么厉害？安德烈疑惑。

哈维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做个简单的交易，用推荐信换取一个帮助。”

“什么帮助。”

“在你爷爷的庄园里安排两个人。”

“阁下的家人吗？”

“没错。”

安德烈回想哈维此前的表现，一丝明悟浮现心头，问道：“如果我没想错，阁下原本不打算把自己即将被捕的事告知于我，就不怕我们家在阁下出事之后反手将人送往有司吗？”

“呵呵，佐官和贵族勾结是死罪不假，贵族和佐官往来的罪名就轻了吗？我将家人交给你们庇护，说我们之间没点瓜葛，谁信啊。

又正好，你入塔的推荐信是我写的，放在平时嘛，一个毕业生代表的推荐信就是走个过场，可这节骨眼上真要拿着放大镜来看，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吗。”

所以我们家在得知你被捕后只能选择死扛。安德烈牙疼。

想了想，不去探究哈维为何偏选中自己家来作这个倒霉蛋，直接问道：“那么现在佐官阁下的想法呢？”

“我赌你能晋升正式巫师。”

“连我自己都对入塔之后的前程忐忑不安，阁下对我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很简单，你对政治有天生的敏感性却又不被利益所迷惑。前者也许难得，后者更加宝贵。”

“也许我的心思是多了些，但是这和晋升正式巫师有什么关系，晋升条件难道不是独立开发出一环巫术并得到认可吗。”

“呵呵，巫师也是人。”哈维没有直接回答，先笑了笑又反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双塔鼓励贵族通过公学途径入塔的。”

哈维变脸后的持续示好并没有彻底打消安德烈的戒心，可在这件事上说实话没有风险。

安德烈沉吟道：“只要把握好巫师与贵族各自的利益诉求，真相自然就会出现。

大家都说三子服役条款是贵族在向巫师表忠心，实则不然，贵族这么做是为了垄断晋升巫师的渠道。

贵族天生缺乏安全感，领主他们做得其他人一样做得，贵族和平民在巫师面前都是凡人。

那些天天挂在嘴边的家族历史、高贵血脉、人格魅力，甚至看上去最正常，所谓的治理领地的水平，在巫术的力量面前皆不堪一击。

要命的是，贵族试过被万千平民供养的滋味，这份利益他们无法割舍。

身为弱者又窃得富贵，要如何保护自己呢。

自然是变强。

变强的渠道又唯有一条，获得巫师的力量。

这样一步步推导下来，贵族们提出三子服役条款的真正目的就水落石出了。

贵族家里别的不多，识字的后代多，让这些后代进入巫师塔把晋升巫师的资源全部占住，贵族们的利益自然就有了可靠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