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还请你带人去枯井下头探探。”
桑知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转头对萧以成道。
“啊——不许动!你们都不许动!”
宋掌柜突然发疯般大喊,又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颈上,威胁众人。
“你们倘若在往前一步,我就血溅当场!你们迫害无辜百姓,谁都别想好过!”
“不用管他,下去搜。”
桑知淡淡的声音响起。
“别人自戕我会拦,软脚虾?我不会。”
宋掌柜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子,像是被看穿后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哐当掉落。
桑知嗤笑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过了一会儿,萧以成从井下爬出来,面色惨白,看向宋掌柜的目光充满厌恶。
后面跟着下去的护卫,一爬出来,有几个甚至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桑知垂眸,她就算不去看,也大概猜到了下面的情景。
想必下面的地窖里,残肢断臂,血腥一片。
“你做了什么?有何所图?”
萧以成眉心拧成一条线。
“我……我……”宋掌柜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很难开口。
萧以成冷声道:“不说也无妨,带回去,墨刑、劓刑、剕刑、宫刑,本官自有办法让你求死不得,你左右都是死,不过是不能死的痛快点罢了,我就不信你开不了口!”
“带走!”
宋掌柜听的骨头一软,艰难开口。
“我、我说!”
“我……最初就是个卖点杂货的,可是运道不好,实在是亏损的干不下去,我见官府正好在安置灾民,那些老爷大人们一个个慷慨解囊,过后我就动了心思,于是我砸锅卖铁的凑了钱,接下这地方,只求能从中谋点可怜钱,可谁知道没有官府脱了手,就再没高官贵人捐善款了。”
宋掌柜面色灰败,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那些孩子要吃饭,成天喊饿,每天看他们一张嘴,我就害怕,最后我甚至把家里的老宅子都卖了,还去做苦力,每天累的睁不开眼,夫人也抛下我跟别人跑了,说真的,我白绫都悬到房梁上了,真想死算了,可后来……有一个人找上我……”
说着,宋掌柜有些恐惧的缩瑟了一下:“他给我生法子,让我选几个年龄小的,腿脚不利落的孩子,带着他们挨家挨户去募捐,他说这样的话,就算为了面子,多少都会捐点,而且我带着去的孩子越可怜,他们就算心里厌烦,也没立场说我,我照他说的试了试,真有用!”
“我抱着那些银子,哭了一晚上,那晚过后,我真的……我感觉银子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再失去它了,为了银子我什么都能干出来!”
宋掌柜提到银子,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
“但那些年龄小的残疾孩子本来就不多!而且他们长的也太快了!他们长大了!就算断胳膊断腿看着都不可怜了!很快我就没钱了!又没钱了!”宋掌柜语气变得狠厉。
“那人告诉我,残疾有天生,也有后天,我一下就顿悟了。当天晚上,我挑了几个不会说话的,断了他们的胳膊和腿。”
“然后我就又有钱了。”
“但是我又开始做噩梦,我梦见他们盯着我!一双双眼睛那么黑!他妈的!那些小畜生吃我的用我的,他们自己也出份力,断条胳膊断条腿的,这有什么,这讨来的钱他们也没少吃!这群小畜生,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桑知没说话,她静静的看着宋掌柜,目光或喜或悲。
苦难并不是作恶的借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若人人都因不顺心去作恶,这世间岂不是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