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思索,莫都吩咐:“不要伤害她。”
穹庐外隐隐传来女人的叫喊:“莫都,我不会放过你……”
少顷,莫都说:“把她带到我这儿来。”
卫士长跑出。
片刻后,扎齐儿和两个还活着的随从被绳索缚束押进来,三个人身上不同程度都已受伤。
莫都神色平静。
扎齐儿怒目而视。
莫都用手轻轻一指一摆:“她留下,他们两个推出去砍了。”
扎齐儿挣扎怒吼:“是我要他们干的,要杀就杀我,与他们无关。”
没人听扎齐儿的,两个随从被推押了出去。
扎齐儿还在反抗。
莫都说:“你是我妹妹,我不会伤害你。”
扎齐儿依旧怒目:“你以为我想活着吗?”
莫都眼里多了一些温和:“别那样,你还年轻,得好好活着。”
扎齐儿不领情:“是你不让我好好活着。”
莫都说:“一个女子应当去做母亲才是,干嘛又是提刀挎箭的。我们匈奴人地盘广阔的无边,可人口太稀少,你身为公主,应该带头多生孩子才好。”
扎齐儿哼了一声:“哼,等我杀了你,我就去生孩子,直到不能生为止。”
莫都一笑:“你们放开她,把绳子解了。”
待绳索解开,扎齐儿往前迈动了一下脚步,有点踉跄,但还是稳住了。
莫都吩咐:“去唤太医来。”
有卫士听从转身而去。
扎齐儿冷笑:“别假惺惺的关心,你以为我会领情吗?”
“你受伤了。”
“这点伤算什么。我失败了,你处死我吧。”扎齐儿傲然地望着莫都:“我临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要么死亡,要么女王!”
“什么你也想当女王?”
“那有什么不能的,你当的我就不能?你别忘了,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草原上都在说你莫都弑父篡位,你就该被诛杀。”
莫都有点愠怒,但极力克制住了:“我得告诉你,父王不是我杀的,是左贤王的儿子谷蠡王射杀的,他是你母亲呼衍家族的人。”
扎齐儿说:“我怎么可能相信你的话?你说是左谷蠡王干的,他那样做意欲为何?”
莫都说:“他使用鸣镝射杀父王,就是为了嫁祸于我,趁机夺取大单于之位。”
扎齐儿怒目相对,根本不可能相信他说的。
莫都说:“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是事实。呼衍家族窥视中央王庭宝座不是一天了,可他们没想到遇上了我。”
扎齐儿说:“行,即使你说的对,呼衍家的人图谋不轨,可我母亲和我哥哥被杀又为何?”
莫都回答道:“就为防止草原上再血雨腥风。”
扎齐儿问:“难道单于的大位就那么重要?”
莫都告诉她:“这都是你母亲一手造成的。为了这个大位,你母亲不惜鼓动父王发兵与月氏交战,其目的就是借刀杀人。可她没想到我会死里逃生。”
扎齐儿说:“那我母亲家族又怎么会把呼衍家最美丽的呼衍绮嫁给你?”
莫都说:“这恰恰是你母亲的又一歹毒之计。她吧呼衍绮安排到我身边,除了了监视我以外,更想毒死我。可她万万没想到,呼衍绮死心塌地要做我忠诚的阏氏,她的计谋又落空了。她甚至派人到边关去行刺,再次失败。你说这样连做梦都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能留她吗?”
扎齐儿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
莫都说:“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但我说的是事实。”
扎齐儿说:“可草原上都在说你莫都弑父夺位。”
莫都痛苦难耐,仰首重重摇头:“我堵不住人们的口,在父王被射杀那刻起,我就知道我永远洗脱不掉这深重的罪名了……”
扎齐儿:“你当然罪孽深重。”
莫都说:“但你是无辜的,我不会加害你。”
扎齐儿又是冷笑:“你以为我会领情?”
莫都:“那是你的事。”
扎齐儿斜眼冷笑:“我知道刺杀你不会成功,但我已经不想活了,即使死也要让你担上杀害妹妹的恶名……”话音未落,她突然趁卫士不注意冲过去想夺刀,却被卫士本能一抬手,刀口一斜,扎齐儿迎着弯月刀尖把胸脯挺了上去,瞬间刀刃直接捅入她那高傲的胸膛……
莫都大喊:“不……”
扎齐儿哈哈大笑。
莫都咬牙,感到不堪,痛苦背转了身子。
扎齐儿大叫:“莫都,来世我一定要做个男子汉,决不放过你……”
阿多木虽说赶来了,但迟了一步,他和嘎林被王庭的护卫给截住了,他没有反抗。
当莫都得知焉支山那边又来人了,他恼怒了,“直接砍了。”
卫士长说:“那还是个孩子,说他叫阿多木。”
莫都知道他是谁了:“带他来见我。”
卫士长急忙往外走去。
没多一会,阿多木就站在了莫都面前。
阿多木并不怯:“是你杀死了我姑姑?”
“什么,你叫她姑姑?”莫都一时没转过弯来。
“对呀,她是我的姑姑公主。”
莫都的脑海猛然闪出曾经与汉军作战时那个骁勇的少年英雄,“你是丘林的儿子?你母亲是李雁儿?”
“是,怎么了?”
“哦,我明白了,你母亲和扎齐儿曾在牧场生活过一段时间,她们以姐妹相称。”
阿多木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大单于为啥要杀了公主?”
莫都百口莫辩:“她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伤害她,是她自己……”
卫士长解释道:“是公主自己撞到刀上的。”
阿多木摇头:“那怎么可能。”
卫士长说:“她不想活了。”
阿多木说:“她是想着报仇,但没必要自己寻死。”
莫都不耐烦了,一挥手:“把他带下去。”
阿多木在走出大帐时又回头一样看了莫都一眼,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之后,待心情平静下来,莫都问卫士长:“你不觉得这个叫阿多木的孩子和我有几分想象?”
卫士长想了想,然后作答:“是啊,他的眼睛很漂亮,脸的下半部分的确和大单于有些相似,这是……”
莫都在摇头:“去吧,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在哪见过他。”
卫士长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请示:“那该如何处置他和那个随从?”
莫都一挥手:“放了,他就是个孩子。”看卫士长往外走,他又叮嘱了一句,“派一些人马护送他回去,告诉若褆管好自己的人。”
出了龙城,阿多木问护送他的人:“大单于就这么让我们走了?”
“是啊,你以为呢。”
一骑骠骏在碧绿的草原上驰骋,马背上是英武的阿多木王子。
马蹄溅起草叶,花朵在流血。
跑累了,阿多木勒住缰绳,站立在小丘上。
“姑姑,公主,扎齐儿——”
回音缭绕。
秋风拂动,孤雁凄凉,漠北的草原还是那么广阔,在离南岗子不远的一块平地上,那里的土壤被新翻过,没有草皮,黄土裸露着。有几块石头并排摆放,不知是谁还献上了一束野菊,黄的,紫的,依旧盛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