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娃,今年你到岁数了,我们准备带你参加河神老爷的祭祀。”
红娃是姜云的小名,村里人都这么叫她。
“跟着你李婶好好收拾收拾,去好好洗个澡,打理下头发,换身新衣服,到时候好给河神老爷留个好印象。”
“这是你的新衣服,怎样样,好看吗?”
没有婚姻嫁娶概念的女娃只是痴痴的点头,她很喜欢这一身鲜艳,明亮,完好的衣衫。
她最关心的,只有什么时候吃饭,在她浅薄的印象中,祭祀的时候,村子里是最香的,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仿若云雾缭绕,腥辣,油腻,还有数不尽的肉香。
“什么时候吃饭啊?等祭祀完了就吃饭,以后你再也不用挨饿了,河神老爷会保佑你后半辈子舒舒服服的。”
“当然,当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每天都吃肉都是可以的哦!”
“别掀开盖头,好好走,很快就完事儿了。”
她觉得好好哦,每个人都是乐呵呵的,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中,便被夹裹着来到灵王河,送上了船。
孤零零的小船在一众敲锣打鼓声中缓慢驶入湍急的河流。
娶亲?祭祀吧!
名为娶亲,实为祭祀!
一个连船都需要凿开的河神才能弄下去的河神,娶哪门子亲?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
粗制滥造的木船底部开始湿润了,并在一起的木条中间的裂隙开始变得湿漉漉的,涓涓水渍开始由着裂隙向外渗出,又是一个浪头拍来,小木船搁置作响,隐隐开裂的缝隙渗水速度更快了一些。
那么问题来了,从没有过乘坐木船经历的她,不知道船会不会翻,也不知道船翻了之后是怎样的情景。
而且,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古代的嫁衣繁琐的一批,若是穿着嫁衣入了水,便别指望泅水过河了,她估计都漂不起来。
望着奔涌的河水,耳边欢快的大鼓,姜云内心默默做了决定。
“快把盖头盖上,河神老爷会生气的!红娃听话!听话!”
顺着风声,还能听见村长声嘶力竭的呼唤着。
“快把盖头盖上!快点!”
杂七杂八的声音引来了姜云的兴趣,她微微偏头,看着粗布麻衣没有章法凑在一起男女老幼,那一群人中,竟然还有几岁大小的孩子,白嫩的小脸涨红,跟着旁边的母亲一起吆喝着,让姜云带上红盖头,老实去死。
哦,不对,是去嫁给河神老爷。
庙祝,应是叫庙祝?或者干脆些,叫做神婆?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大片的老年瘢盖住满是褶皱的老脸,褶皱堆叠,刺在脸孔上的黑蛇更显狰狞,每次在她身边路过的时候都能嗅到她身上腐烂的臭味,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每当有空闲的衣料,便去做一些无用的口袋,坠挂在身上。活脱脱个八代长老。
她拄着拐杖,站在队伍最前方,尚未开口说话,浑浊的老眼盯着姜云。
周围的斥责声仍在继续。
“红娃!盖上你的盖头!河神老爷生气的话,你妈妈也会不高兴的!难道你要惹你妈妈生气吗?”
“如果你妈妈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不敬河神她可是会生气的!”
“乖娃子,安稳些,马上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就能吃大餐,你就能享福去了!”
情真意切,可谓句句规劝。
姜云撇了撇嘴,突然觉得很生气,很想骂人。
她这般想,也这般做了。
向对岸的人竖起中指。
小小的中指在河风上矗立,纤细而孱弱,白嫩的指头一勾一勾。
但想了想,觉得对岸的人可能不知道中指是什么意思,在记忆中找了个当前年代象征粗鄙的手势,向河对岸狠狠的比了出来。
迎着风,高声喊:
“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