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的秘诀,乔增德不会说,只会做。只要按照秘诀来,无往而不利。
只有一个宗天弘还不够,他要进一步验证,猎物就在眼前。
高明的动物从不亲自抓扑,它会等着猎物自己走到它的嘴边。乔增德要的还不止是猎物自己主动走到他的嘴边,他还要让猎物心甘情愿匍匐于自己脚下,他不仅要让猎物自己双手奉上自己的全部,他还要猎物对他这个猎人感恩戴德。
这样,猎物才不会有反抗之心,才会永远是猎物,他才能一劳永逸。
张文栋脸红了,他为自己对导师连这么一点基本的感恩回报都没有而感到羞愧难当。
乔增德抓住时机,给张文栋一颗甜枣:“文栋,我做老师的,还能跟你计较这些?记住,我对你的启蒙就是你的再生父母。父母给了你生命,老师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心疼父母那是愚孝,该付出的时候不付出,不是愚孝是什么?鲁哥迅一生坚决反对的就是‘孝’里的流毒。我能图你什么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宗天弘没有把握住的,你要把握住,嗯?”
果然,张文栋被乔增德的大度感动得热泪盈眶。
黄繁忠没有回宿舍,他等在教学楼前,截住张文栋,接着把他拉到隐蔽的地方,悄悄问:“文栋,乔老师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千万别听信他啊。我怀疑,天弘是让他刺激了。”
张文栋甩开黄繁忠的手,他感觉很矛盾。乔增德确实也没有害他什么,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他不是真心为了我好,那他干嘛不把时间用在写论文上?跟我浪费口舌干什么?何况,现在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亲学生,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那机会就是苏槐、吴竞明或者张燕玫的了。
乔增德说得对,要想有回报,就得先付出。
张文栋没有跟黄耀忠再多说什么,他用公共电话给父母打了个电话,问他们新学期给导师准备了什么礼物。
张文栋的父亲很纳闷儿,儿子好端端地怎么想起给老师送礼来了。他直接跟张文栋说:“文栋,你现在这个思想苗头不太对啊,人要靠自己努力,不要想些旁门左道的捷径。”
张文栋不敢跟乔增德生气,但是他敢跟自己的父亲生气,他一下子想起乔增德说的愚孝,他才不要做愚孝的蠢人,那是对自己的侮辱。他马上在电话里咆哮起来:“你就是不舍得付出,我是你儿子,你不为了我付出,你为谁付出?总是让我自己努力,我现在不就是在努力吗?你又扯我后腿。”
张文栋的父亲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邪,说出了这样的混账话,他很生气,马上在电话里骂道:“我没有给你付出?那你是怎么长大的?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的付出......”
张文栋怒气冲冲地甩掉了电话,当即把身上的薄毛衣脱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光着膀子,冲着程似海掉下去的地方,发出雷鸣般的狂吼。
乔增德分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端着张燕玫送的杯子,喝着吴竞明送的北湖龙井,吃着苏槐送的坚果,得意洋洋地从楼上看着张文栋中招的症状。
他颠着脚数着时间,下课铃声叮铃铃铃响起,教室里的大部队浩浩荡荡下了课。张文栋光着膀子的暴躁狂吼有了无数的人证。一顿饭的功夫,校园里就传出了暴露癖暴躁狂的谣言。
一个人一旦臭了名声,不管是自己搞臭的,还是被别人搞臭的,他就几乎很难再香气来。名声,几乎是不可再生资源。除非花上大代价,否则,名声很难起死回生。
“蠢货!”乔增德得意地骂道。他相信不用多久,张文栋就会争着当他肚子的蛔虫。他的“把柄”落在那么多人手里,即便有一天他要反抗,中文系的学生也不会相信一个有暴露癖前科又狂躁得失控的神经病。
没有学生问问张文栋发生了什么,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学生们不仅不会相信同样是学生的张文栋,反而为摊上张文栋这样的学生的导师感到同情:“摊上这样有心理问题的学生,导师可真够倒霉的。”
学生这样想,教研室的教师们也这样想。
一时间,师生们心意相通,志同道合地观察着,提防着,哪怕张文栋在此时抠抠鼻子,那也比旁的什么人更怪异三分。
一个神经病的话是没有人信的,所以狂人会疯。越没有人信他,神经病就会越严重,就会越怪异。越怪异就越没人待见......狂人的孤独就产生了。
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没有人能理解。不能彼此理解的人很多,但是别的什么人不理解可以,最亲密的人不理解就会吵架。最孤独的时候一旦和最亲密的人吵了架,那就会动摇真感情,真感情一旦被动摇,人就真正陷入了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正是狩猎的最佳时机。是威逼,是利诱,主动权全在狩猎人。
乔增德忍不住笑出了声,傻子就是傻子,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主动进入股掌之间。
乔增德吹掉粘在手上的坚果皮,坚果皮在手上挣扎几下,无力地打着旋落到地上。
他吹声口哨,瞥一眼杯子,愉快地回到家。
从乔其的小嘴学会巴巴地叫着“爸爸”时,乔增德才真正意识到当爹是种什么感受。过瘾。他高兴了,逗她一下,她就笑;他不高兴了,瞪她一眼,她就哭。
她笑她哭都是以他为中心,女人,就应该这样。
乔增德想起孙家,孙昱仁和毛秀春根本就是教女无方。他乔增德的女儿,有朝一日嫁到别人家,他可不能让人像他现在戳孙昱仁和毛秀春的脊梁骨一样戳他。
孙平尧做好了饭,乔增德一屁股坐下,边吃饭边迫不及待地跟孙平尧描述着今天他成功的导师课。孙平尧崇拜地看着乔增德,觉得他越来越威风。
结婚以前,有父亲孙昱仁庇护;结婚后,有丈夫乔增德庇护。
这就是孙平尧以为的美好婚姻。
她咯咯咯地笑着,她现在觉得乔增德的话有道理了:她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