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宗见他有所迟疑,他的国字脸露出忠诚的笑,说:“张老总,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可以给你个保证。”
周望宗点上一根烟,卖起了关子。
张毅恒思忖着,不知道周望宗葫芦里卖什么药。
周望宗收起笑容,低沉地说:“张老总嫌买卖大吗?”张毅恒摇摇头。
周望宗哈哈大笑,把烟头杵在桌子上,眼睛里露着狠劲儿说:“别的我周望宗不敢说,但总有一天这长天教育界得姓周。我在教育局这头跺跺脚,哪个学校也要抖三抖。只要有我周望宗,长天市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业务,都是你张老总的,啊?哈哈哈哈。”
张毅恒听闻也哈哈哈大笑,当即叫着“周局长”,天水街101号的一套房,不多。
说起来,张毅恒最怕和孙昱仁这种官打交道,油盐不进,拿捏不到把柄。让人看不出弱点的人,不安全。像周望宗这样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好办!
张毅恒不仅给了周望宗一套天水街101号,而且全部进行最新样式的装修,周望宗只需要拎包入住即可。
没过几年,周望宗果然当上了长天教育局局长,他兑现了当时的诺言,长天市他管辖的两千二百八十八所中小学全部的消防器材,尽数交给张毅恒,合同一签就是八年。
也幸亏有了周望宗的“订单”,当祁寿云的电影基地基本黄透的时候,张毅恒还能及时周转。
祁寿云集资共计十三亿瀛洲币,电影基地并没有如期迎来他所描绘的黄金景象。瀛洲国全国闹起了饥荒,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有闲钱看电影拍电影呢?如果祁寿云晚生三十年,那他确实高瞻远瞩,但无奈,命也,运也。
电影基地很快闲置下来,不光没有兑现集资时候的许诺,而且就连基本建设采买的钱也是一个个的窟窿。张毅恒七百万的器械权当做了捐献,这一捐险些要了张毅恒的命。
张毅恒资金无法回笼,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去找覃同文,想再通过覃同文要回一部分成本。覃同文念在都是朝北老乡的份上,勉为其难委婉至极地汇报给祁寿云,结果大大触了他霉头。张毅恒的钱不仅没有要回来,还连累了覃同文。
祁寿云一辈子只有两个女儿,他苦于没有亲儿子当他的左膀右臂,原本想好好提携两个女婿,如果女儿能生下外孙,那他就可以让外孙姓祁,他就算后继有人,有生之年,他也能给外孙打下江山。
但是覃同文偏偏生了个女儿,还病病殃殃。
祁寿云本来就恼怒覃同文,电影基地铺了一地烂摊子,各个伸手问他要钱,没想到覃同文非但没有为他分忧,反而还为了三瓜俩枣替别人伸起手来。
祁寿云恼极了覃同文,这时候二女婿王怀舆替他解了燃眉之急。王怀舆说,把当时各家的集资当作电影基地的入股,按照入股大小分成,多投资多回报,有风险共承担,有利润大家赚,各自想办法让电影基地起死回生。
祁寿云对王怀舆这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加赞赏,不光轻而易举化解了祁寿云的一部分债务,而且在饥荒过去后承担了瀛洲最重要的八个国戏的全部拍摄任务,在瀛洲内乱最严重的六年里,他的电影基地依然还能保持基本的运转。
祁寿云很快让王怀舆接管了大女儿祁如玉的财务工作,并让他全权处理入股集资事宜。
影视基地有了一点成效,祁寿云只顾着和大股东分红,却忘了集资时候的小股东。大股东家大底厚,入股赔赚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对小股东来说,本来开始就赔了钱,后期赚了又没分到,青黄不接导致元气消殒的不在少数。
十几个小股东找到张毅恒,他是小股东中的大股东,大家请他想想办法,不行就要告倒祁寿云。张毅恒反复权衡,最终没有参与小股东们的联合。
灯具制造商廖理认为张毅恒跟祁家是一丘之貉,他参加小股东联合会就是祁寿云派来的卧底,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共同行动。
他眼见张毅恒退出小股东联合会,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廖理暗中安排打手埋伏在张毅恒的住处。一见张毅恒出现,马上从后边给他套上麻袋。张毅恒被拖到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胡同里差点儿被打死,但是黎占米从天而降,不要命的大铁勺一通乱舞,竟然救下了张毅恒。
从那以后,黎占米就从厨子成了张毅恒的保镖。
张毅恒忍下这口恶气,暂时退出了瀛京地界。给祁寿云的投资他直当是买个教训,在此后很多年里,他都把重心放在发展长天市场上。
王怀舆给祁寿云想出了暂时安稳的法子,但他无法预测。十年以后,电影没有在瀛京大卖特卖的香饽饽,却在瀛洲的南都港成了摇钱树。当祁寿云意识到要南北联合,共同开拓瀛洲电影市场时,十几个小股东的检举信已经送到了最高监察院。
王怀舆接手祁如玉的工作以后,他仔细查看影视基地的各项投入与支出,没用多长时间,他发现他的妻子祁成玉和姐姐祁如玉暗中挪用了两千六百万。
祁如玉用这笔钱在南都港置办了一个花园,并在长天东日制片厂附近购得一处地皮。祁成玉在豫州买下了一处房产,但王怀舆从妻子祁成玉近一年的资金往来中还发现了一个频繁出现的名字:邱在礼。
王怀舆不露声色,他趁着去南都港考察的时候,秘密做了一次儿子王城智的亲子鉴定。拿到鉴定书,确定王城智确实是自己亲生儿子的王怀舆,立即在南都港皇后大道的地下钱庄给儿子王城智开了海外户头。
当他折返回瀛京时,瀛京正阴云密布。当瀛京的暴雨积起七毫米时,祁寿云被停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