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再踏上去,金光再一次显现。乔增德每走一步,那金光就越灿烂。乔增德就在步步生辉中到了二楼。
二楼别有洞天。一个包间,从门缝里望进去,足足有九十个平方。红木套椅,古色古香。乔增德眯上眼,张望着,又生怕被人看到。
“有钱真好!”乔增德由衷地感慨。
踩着松软的英国地毯,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乔增德又愤愤不平地想:“我堂堂黄金大学生,天之骄子,竟然没有半两黄金,竟然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您好!”一声礼貌的问候打断了乔增德的思路,“您好,请问您预定了哪个包间?”
乔增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但听到这句话就心里舒爽,“预定了哪个包间”,那不就是我看起来就属于这个地方吗?
他端起派头,假模假样地说:“包间我已经预定好了,现在有急事,上来打个电话。”
刚才说话的女服务员马上微笑着做了一个标准引路的姿势,说:“您这边请。”然后半弯着腰,侧身走在乔增德右边。
乔增德挺起胸膛,扬扬下巴,严肃地从软到失去平衡的英国地毯里拔出脚,倒背着手,跟了上去。
这一处走廊,乔增德不敢细细观摩,他简直不敢相信,就是个吃饭的地方,竟然值得如此雕廊画栋。给他引路的服务员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没有半点声音,腰身纤瘦,包身的黑裙左右摇移,圆滚滚的。
乔增德跟在后面,紧紧盯住,不由自主地变换脚步,与黑裙摇移的方向保持一致。
快要走到走廊尽头时,服务员靠着走廊站住,看一眼乔增德,低下头,微笑着说:“到了,您可以在这边打电话。”
她转过身来,乔增德才发现,她瘦弱的身体波涛涌动。
她低着头,乔增德偷偷踮踮脚,往她胸前若隐若现的胸沟处看着。
她仍是笑笑,转身离开。
乔增德怅然若失,嘴角往下一耷拉,拿起了电话听筒。
他没看够地,再一次眺望女服务员的身影,看着她袅袅婷婷地消失走廊尽头,情不自禁地抚住了电话听筒。他上下拿捏着电话听筒,低头看看自己的腿间,已经不似来时平整。
这时,他才发现,这拐角处,电话墙上,是一幅德比西画家乔治尔·杜尚德的名画:《侍女出浴图》。
乔增德紧握电话听筒,看得出神。
画上的侍女皮肤皎洁如月光,搭着一条清清浅浅的灰色长袍,发髻松散,盖在流水一样的后背上,头从左边向后看,多情的眸子看着乔增德。
乔增德走近这幅画,画里侍女臀部的位置正映入他的眼帘。
乔增德手里的话筒,不由自主地斜置其上,“咕咚”,喉结咽下口水。
隔壁包间传来一阵笑声和开门声。
乔增德迅速背对着画,拨动了孙昱仁家的电话号码,他猜,孙平尧应该是回了娘家。
电话接通了,是张姐。张姐问他是找孙平尧接电话,还是找毛秀春接电话。
乔增德说找孙平尧。
孙平尧还在等着毛秀春跟她讲“歪心”的事呢,就接到了乔增德的电话。她看了母亲一眼,就好像,母女两个人说着体己“坏话”的时候,乔增德已经感应到了一样。
她接起电话说:“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娘家?”
乔增德“嘿嘿”一笑,说:“你还能去哪儿啊?你吃饭了吗?我去接你和孩子回家。”
孙平尧看了看毛秀春,毛秀春刚才还说让她在家住一晚呢。她犹豫了一下,说:“你不用过来了,我一会儿抱着乔其回去。”
孙平尧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在哪儿打电话啊?”
乔增德又“嘿嘿”一笑,嘴巴对着话筒,也对着墙上侍女图的屁股“吧唧”一口,没有回话。
孙平尧有点气恼,看一眼毛秀春,转过头去去,压低嗓音,说:“你在哪呢?”
毛秀春站起来,把杯子拿到厨房。
张姐正在收拾碗筷,毛秀春说:“张姐,你给平尧收拾点儿吃的,把上个礼拜她爸拿回来的礼盒,给她带上,一会儿等她打完电话,你打个车,去送送她和乔其。”
张姐赶紧擦擦手,说:“好,好。”张姐自己有一个比平尧小两岁的女儿,她对平尧是打心眼儿里心疼。来到孙家干活儿也不少年了,毛秀春虽然在东西上不短着平尧什么,但娘俩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谈心的时刻,屈指可数。
给平尧收拾好东西,张姐偷偷把六十块钱塞进礼盒。乔其出生,她看着喜欢,怎么说,她也算长辈,多多少少还是想表示表示心意。
张姐的女儿生了场大病,张姐手头不宽裕,但礼轻情意重,六十块钱,对她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孙平尧还在打着电话,她还在奇怪,乔增德今天怪里怪气的,像吃错了药。但想想,他也怪不容易,自从怀孕,到现在,孙平尧还是一点儿兴致都没有。她觉得乔增德不太喜欢乔其,不是因为乔其是女孩,是因为有了乔其,孙平尧对他的爱被孩子分走了。
但乔增德明明知道她在母亲家,还这么腻腻歪歪,她心里觉得不受尊重。
乔增德说定了葵水台摆酒,她心里到对他刮目相看,看来这次,乔增德是预备大显身手了。
孙平尧挂断电话,张姐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她了。
毛秀春拿出一个信封,塞到孙平尧包里。孙平尧推让着,毛秀春以不容置疑地表情看了看她,她就顺从地收下了。
信封厚厚的。孙平尧心里沉甸甸的,也暖呼呼的。到底还是亲妈,爱总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上。
张姐提着包,孙平尧抱着乔其,跟毛秀春说好,让她和父亲孙昱仁准时去葵水台,就和张姐上了车。
毛秀春关上门,叹口气,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乔增德的事那样上心,但乔增德如果真的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会念在孙家对他的提携上,善待平尧和乔其吗?毛秀春觉得,乔增德和孙昱仁不是一种人。
孙昱仁还没有回来,毛秀春独自在客厅来回踱着步子。
她沉思片刻,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