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收集工作不难做。

基本定理，一个具有基础智慧的组织，只有在感觉到自己足够强大有足够胜算的时候才会采取行动。而作为一个强大的组织，其强大也必会被外人所知。一个既强大、又神秘的组织只存在于梦里。

隐世洲在成为反叛者聚集地之前，以西翎军区最大魔法师培育地而闻名于世。

想成为一名魔法师不难，进入学院接受系统科学的教育门槛也不高。但是无论如何，学院的创立者以及管理者都来自神廷，他们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是培养人才，所以无论是课程设置还是毕业之后的出路，必然会对军队作出极大倾斜。而很多人有志于修习魔法却无意于光荣入伍，更多地愿意选择通过别的途径修习魔法。最简单的，像洛亦其，可以找一个人当老师。

一个老师可以带很多学生，很多老师和更多学生组织在一起，其实就与学院没什么区别。帝国律法对这种教学形式没有任何限制，除了不许他们自称学院，其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在隐世洲，他们自称世家。

隐世洲大世家五，小世家二十二，每年从那里结业，并通过帝国举办的正式魔法师认证考试的人数，占整个西翎军区每年通过认证考试人数的三分之一。

在西翎军区，隐世洲，是所有无意于军旅的魔法师心中的圣地。但很明显，他们同样不是为了做慈善。在之前他们的真正目的隐藏着，如今终于显露了出来。

整个报告不算长，七八页纸，除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概述，主要人物人名罗列，引起凌注意的一共有三点。

首先是叛军实力，隐世洲可战之兵最多一万三，缺少武器铠甲，战马也不会超过五千，但这一万三千人之中，正式魔法师起码有三千，而虽然还未成为正式魔法师，但能够使用魔纹手套作战的人数为七千到八千。

其次，作为一个魔法圣地，虽然去那里学习的人最初抱着的确实是不想进入军队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们一辈子就真的不会进入军中。而且，即使一个魔法师不进入军中，却不代表他的亲朋好友还有学生也不在军中。隐世存在多年，他们在军中的影响极大，保守估计，军中起码有三分之一左右的骑士与隐世洲存在一定的联系。

第三，魔法师多这一点，本来在攻城的时候意义不大，会遭到城防魔法阵的压制，但是隐世洲上没有任何城市，如果要进攻隐世洲，就要面对对方数千魔法师魔法的直接轰炸。以西翎军的配置，需要抽调起码三个军团之中的精锐才能组成一支能够正面与叛军对敌的魔法师团。隐世洲地形不适合大兵团展开，依哨影卫推算，平叛需要集中四个军团，而这四个军团，最后起码要被打残两个。

情报同时已经呈递理剑卫，理剑卫的最终报告还没报上来。

凌痛苦地揉了揉额头。她随手把报告扔给坐在一侧的西翎军副大统领龙科，站起来走到窗边，扶着阳台的把手朝远处看。她这几天每天都只能睡一小会，这个时候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个实心的铁球，眼皮沉得挂着铅坠，用尽全身力气也拉不住。

她的办公室在八层，阳台朝南，不过一眼望出去的景色也没啥区别，墙，树，军营。已经有部队陆续返回，沉寂了一个月的军营区渐渐活跃起来。

身后的龙科副大统领大致翻了几页，把报告书合上，盯着封面思考了一会，手指敲了敲封面上的署名，说：“耀链音是个不错的人才，只是……”

凌转过身来倚在阳台护栏上，忍不住打了各呵欠，揉揉眼睛，说：“你不信任他？”

龙科没直接回答，反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那天城墙上除了城卫，还有两千多西魔法的学生。”

凌沉默了一下。

龙科接着说：“这件事情乍一看没什么问题，碎花城面临危机，西魔法协助守城义不容辞，可是我认识卡佩兰德三十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像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

“那这位王骑士殿下正常情况应该如何？按兵不动坐视碎花城被攻破？”

龙科摇摇头，说：“不，他会组织学生们上城墙。”

“啊？”凌一愣，一时没想明白龙科所表达的逻辑，“他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问题就是在这里了。耀链音还不是我们的人，这一点我们知道，他似乎也知道，而耀链音究竟是谁的人，我们不知道，但是他未必不知道。也许他就算准了，即使派学生协助也不会引起我们对耀链音的怀疑才这么做的，反而能掩盖耀链音的真实身份。”

凌在心中谨慎地理了理这段话里的逻辑，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你是在说卡佩兰德殿下是算准了我们会觉得不管耀链音是谁的人，他也会组织学生帮助守城，所以才肆无忌惮这么做，以此掩盖耀链音其实是他们的人的事实？”

龙科点点头，目光炯炯看着她，补了一句：“职业习惯，直觉告诉我卡佩兰德并没有把耀链音当成我们的人，而最简单的确定耀链音不是我们的人的方法，就是知道其实耀链音是他们的人。”

这个逻辑相当彪悍，凌又无语了一下，许久才回答：“我一直觉得老师临走之前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不怎么合理。依照你的逻辑和直觉，西翎军中除了我们的人应该就全是他们的人虽然很不利于内部团结，不过我还是冒昧想问一下，相比耀链音，你会不会对我的怀疑更大一些？”

“这一点我不否认，毕竟你和那个人的关系，皇都的权贵们大抵都知道。可是很可惜，你是老大。我没办法换一个老大，就只能选择相信你。”

凌艰难地坐回自己那张大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脸无奈，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对于这次平叛，你有什么看法？此前与西魔法的联络一向是由你负责，现在还有没有对话解决的可能？”

龙科摇了摇头，“明城领军入侵之时起，与隐世洲的所有联络就全断了，他们的人跑得一个不剩，之前我们也没提防，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迟了。而且考虑到明城领的动作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可以确定这其中隐世洲和明城领定然是合谋，我们的这两个不怎么可靠的盟友不出意料地不可靠了一把，联合在一起想在我们身上占一个大便宜。至于原因……”

凌连连检讨：“都怪我都怪我，我认错我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