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昨天林春可有跟韦依依通过电话。
──韦依依似乎是对秦书彦这么说的……
对于扮演角色这件事,你应该是乐在其中才对……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也很快乐,靠着扮演角色让舞台活动成功,你应该也觉得很高兴……
看过储存在手机里的这些讯息后,我好像能理解秦书彦为何会变成这样了。
然后──我想到了,想到让他恢复原状的方法了。
可是──
“……”
面对秦书彦,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出“那种事”。
这次的问题大大地关系到秦书彦的想法,以及他的生存之道。
这是一件敏感的事情,要是我不小心搞砸,让他受到伤害,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
我有透过记事本找林春可商量,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即使嘴上说:“那个办法确实可能有效……”却又说出:“可是……我有点害怕。”表现出畏首畏尾的样子。
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再来只能回到车站跟大家会合了。
可是……我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进身旁的他的心。
“……林冬墨?”
秦书彦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然后探头看过来──
“……怎么了啊?”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你好像还是一样……一副在压抑自己的表情……”
那种表情和温柔的声音──让我脑海中的记忆突然苏醒了。
我想起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跟父亲说过的某一段对话──
*
“……××……你怎么了?”
父亲探头看向从“星星广场”俯瞰黄昏时分的地面的我。
“你是不是在压抑自己?是想去厕所吗?”
“才不是呢!”
尽管无故受人怀疑让我有些不高兴,我还是将视线移回夜景。
我确实是在压抑自己。
我明明有无论如何都想告诉父亲的话,却一直逼自己不说出来。在我压抑自己的同时,刚才那些快乐玩耍的时光就变得像是一场谎言,令我悲从中来。
也许是刚才尽情玩闹的反作用力,我总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凄惨,而且还是个坏孩子……想着想着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
“……呜、呜呜呜~~……”
“你到底怎么了……”
父亲在我旁边蹲了下来,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我不会告诉别人,有话就跟爸爸说吧……”
“……呜、呜哇啊啊啊……”
那份温柔令我无比悲伤,让我又哭了好一阵子。
“……我还想再来这里玩。”
然后我终于放弃忍耐,说出心中的话。
“我只是想跟爸爸再来这里一次……”
“……这种事没必要隐瞒啊。”
父亲讶异地睁大眼睛。
“爸爸也还想带你来这里玩。你为什么不敢说出这个愿望呢……”
“因为……我今天已经说了任性的话,叫你带我来这里玩。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任性的话了……”
“……没关系,你想说多少任性的话都行。”
“要是玩得更开心……我会有点害怕。”
──听到我这么说,父亲倒抽一口气。
“害怕?为什么?”
“我今天已经玩得很开心了……总觉得想玩得更开心是不对的事情……要是不适可而止,就有一种……像是做坏事的感觉……”
我总是会这么想。
要是遇到太多开心的事情,就不知为何会感到罪恶感。觉得自己好像很卑鄙,觉得自己得到了超过自己应得的幸福,心中有种愧疚感。
所以,要是在那种时候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反倒会感到安心。
啊啊……觉得这样比较刚好,觉得这样的现实比较适合我。
“……是吗?”
父亲抬起头后,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又露出那种──伤脑筋的表情笑了出来。
“……××,这是爸爸最近才终于想通的道理。”
“嗯。”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绝对的‘因果’。”
“……因果?”
“噢,呃……就是只要努力必定会有回报,或是做好事就能得到奖励;做坏事迟早会遭到报应……之类的事情。”
“……真的没有因果吗?”
我一直以为那种事情绝对存在。
因为不管在书本、电视还是电影中都是这么演的。
做好事的人会得到回报,做坏事的人会受到惩罚。
就算是在现实生活,好孩子也会被夸奖,小偷会被警察逮捕。
“……确实很难说完全没有。比如说,如果你做好事,爸爸就会奖励你,如果你做坏事,爸爸就会骂你。可是……如果我们放宽视野,就会发现非常好的人一辈子受苦受难,或是非常坏的人取得重大成功之类的事情并不少。尽管这种事会让人大受打击,也很令人遗憾。”
“……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个非常认真的好孩子,我明白你的担忧。还有,如果你是在顾虑爸爸,我非常感激,也非常开心。”
父亲抓住我的肩膀。
“只是──我希望你记住这点。痛苦有可能无止尽地累积,反过来说,幸福也能不断地累积。意思就是──你不用害怕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