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一出并非是冲着那厮来的,而是冲她来的。
前些日子,皇帝将几个皇子都派到了京中各衙门去历练,这位四皇子正是被派到了顺天府。
四皇子是在借机警告她,若她不乖乖就范,侯府轻而易举就能被安上勾结刺客、潜通逆党的罪行。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
算计她的婚事,还上门威胁她,他欺人太甚了!
可她现在没有法子,在绝对的权势威压面前,以她现在的处境与之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那才是自不量力。
她只能选择妥协,低头,退让……
她可以让,但事关侯府体面,却不能退。
若今日让他们将人带走,此事传扬出去,旁人便更会觉得侯府软弱好欺,以后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了。
她并不怕那厮露了破绽,他的易容既然连大长公主等人都没有识破,那么在这些人面前也定没问题。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不必有任何心虚,她可以坦然的与对方提条件。
果然,只听四皇子道:
“既是贵府的客人,我等自是不会怠慢,好,就依阮姑娘所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齐民瞻从里面走出来。
四皇子朝唐典史抬了抬下巴,唐典史会意,亲上前去盘查询问。
齐民瞻熟练的回答,嗓音变了,口音也变了,分明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每句话阮绵只能听懂几个不多的字。
“叫什么?多大。”
“于择,十七岁。”
“打哪儿来?”
“淮州名慈县大坉村。”
“家中还有何人?”
“没了,就剩我自己。”
“为何来京?”
“投奔远房亲戚。”
“住何处?是何人?”
“京郊附近的邹家村,叫邹蓬,我找去时早已搬走多年,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问完这些,唐典史又查验了他的户籍文书,朝四皇子道:
“禀殿下,查问过了,没有问题。”
四皇子颔首,朝齐民瞻走过去,在他身前站住,二人相互打量。
一个散漫随意,一个优雅贵气,若只论气质仪态,倒很难分辨谁是真正的天孙贵胄。
阮绵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这厮去给大长公主磕头时尚早,四皇子不在场,若被他瞧见此人也出现在了那里,才真麻烦呢!
但维桢哥哥早晨是见过这厮的,她去看沈维桢,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关注他们,他低垂着头,唇瓣紧紧抿着,似乎在想什么。
四皇子收回打量的目光:
“此人倒是颇有胆识,面对我等竟丝毫不露怯。侯府也真大方,竟给个泛泛之辈穿上好的金丝霞锦。”
齐民瞻环胸的双手抽出来,拱了拱:
“从小走南闯北惯了,见的人多,加之身上清白,自然没什么好怯的,这位大人请见谅。”
齐民瞻喊的“大人”而不是“殿下”,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但此举才更为合理。
就听一旁的万管家道:
“殿下有所不知,当年在军中,此人之父曾亲为我家侯爷挡过暗箭。
舍身相救之恩该当厚报,因此在其吃穿用度上格外厚待了些。”
关于身份这些,是他们提前商议好的。那日下人将他抬回来时,附近许多村民都看到了,他们料到这件事情终究瞒不住。
齐民瞻的户籍文书是万管家派人去淮州找可靠之人做的,特意做了旧,又故意褶皱多次,还有几处破损,一看就是年头久远的东西。
当年确实有人为老安远侯挡过箭,军中许多人都知道,那人确实姓于,确实来自淮州,但那人早已捐躯边疆,家里人早已搬走。
邹家村确实有个搬走的邹蓬,但跟姓于的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四皇子没再多问。
阮绵暗暗松了口气,以后这厮便算是过了明路了。
有四皇子这一遭 ,将来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自有四皇子等人在前面“顶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