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离开后,有位闺秀开口:
“安远侯府没落多年,今春的童试,只十二岁的安远侯初下场便考中了秀才,看来他们府上崛起指日可待了。”
“是啊!阮姑娘不容易,这些年又要照顾幼弟生活起居,又要督促他勤勉上进,又要操持内外家计,撑起门户,也真难为她了。”另一位闺秀道。
“不过她也是有福气的,弟弟努力上进,又有爵位在身,将来前途自不可限量。
她的未来夫婿品貌出众,又是探花郎,未来公爹也在朝为官,眼瞧着她就要苦尽甘来了。”
又一位闺秀接话道。
在座的闺秀有的点头赞同,有的暗自不屑。
但她们都被教导得极好,即便对一个人不满,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
裴清月起身出了屋,朝后厢走来。
有丫鬟上前低声道:
“听姑娘的吩咐,奴婢已将那白玉瓶扔了。”
闻言,裴清月满意点头,不由咬牙愤恨:
“这些年,若不是姑姑抬举,就凭她一个破落侯府之女,也配跟本姑娘拉扯关系,呸!
明明早有未婚夫,却还勾得表哥为她丢了魂儿,狐媚子!不要脸!”
马车慢慢驶出裴府所在的街道。
宽敞的马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红木雕花小几上,铜鎏金熏炉里淡淡的汀芷香若有似无的飘散开来。
桃溪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给自家姑娘。
一盏茶饮下,将适才一段路上侵进的凉气都挤散了,顿觉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阮绵不由轻喟叹了一声。
一旁的小丫鬟绿茉嘟着嘴,脸上似有薄怒:
“姑娘所料不错,适才奴婢在院子里等您,亲眼瞧见裴姑娘的丫鬟将咱们送的礼盒挑出来,拿走了。”
绿茉乃安远侯府总管家之女,比阮绵小两岁,平素性子活泼直率,最是恩怨分明。
阮绵轻叹道:
“我早知裴清月瞧不上我,我也不待见她,但这一趟不得不来。
京中人人都知晓,从前太子妃娘娘待我如亲女一般,若裴家的喜事,我连面都不露,少不得被人说不知恩,没良心。”
人情世故繁琐扰人,但想在这京城立足,名声鼎鼎重要,她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她又笑着道:“亏得闫师傅手艺好,将那玉瓶修得瞧不出一丝破绽,若真将那么个完好的玉瓶送她,我怕得心疼死。”
桃溪自己倒了杯茶,轻饮了一口道:
“那玉瓶质地细腻,莹润光泽,毫无杂质,在场的闺秀们都惊羡不已,皆称赞咱们姑娘行事大气,反正咱们里子面子都赚足了,亏的指不定是谁呢!”
主仆三人不由掩唇笑了,笑着笑着,想起什么,脸上的神色都淡了下来。
绿茉忿忿道:
“裴家也好意思自诩诗礼传家,别家出嫁姊妹亡故,兄弟尚要大功,着丧服九个月。
太子妃娘娘去的那般凄惨,这才过了多久?
娘家人就一个个跟没事人一般,绫罗绸缎穿着,金银玉饰戴着,还迫不及待热热闹闹办起喜事来了!
别说那满府的管事仆从,您看裴夫人脸上可有半分哀戚之色?”
见阮绵沉默,她接着道:
“还有那裴姑娘,当初咱们可都听得真真的,她在园子里私拉着皇太孙表意,说她心慕皇太孙许久,此生非他不嫁。
当时那叫一个情深意浓,情真意切,想不到皇太孙才离世半载,她转头就高高兴兴去嫁二皇子了!”
马车内一阵沉默。
半晌后,阮绵轻轻拭了拭两边的眼角,轻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