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济阴数十里外的一座村庄,
由于吕布军坚壁清野的命令,
村民已全被迁走,
夜晚一派荒凉破败的景象。
无人居住一所破房子内,
升起一堆篝火,
一男一女席地而坐,
相对无言,
正是白天刺杀高顺失败的杜怀与雪筠。
这次谋划已久的刺杀,
居然完全失败,
更有两位灵影阁同门殒身,
为防止吕布军的大范围搜查,
两人骑马狂奔数十里,
才找到地方安歇。
“尹刚,穆凌两位师兄,不能白白身陨!高顺这个仇,我灵影阁必报!”
雪筠年少孤苦,
一向视宗门为家,
视师兄弟们为亲人,
他们四人小组,
在中原一带执行刺杀任务已久,
更有较深感情。
她愤怒地说完,又不甘地问向杜怀:
“他们的尸身,真的没机会取回安葬吗?”
杜怀先是沉默不语,随即说道:
“恐怕高顺回到濮阳,就会派人前去收尸,毕竟他肯定想从中查到蛛丝马迹,不过尹刚,穆凌两人不是兖州人士,应该也查不出什么。”
见杜怀还在想着是否两人会泄露身份,
知道他又在担心自己杜家,会不会受牵连,
雪筠很生气:
“你只是怕杜家受到牵连吧?杜家少主!”
杜怀倒没否认: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杜家已得吕布信任,大事可成,如今兖州这边只剩下你我两人,劳烦师妹联系师傅,加派人手,再寻机刺杀高顺张辽等人。”
“如今刺杀失败,吕布军麾下众将,必然各自加强防备,他们本就亲军部曲众多,就算我灵影阁多派几人前来,一时也极难得手。你为了逢迎曹操,想将同门性命,作为你杜家晋身之阶吗?”
雪筠皱起眉头,冰冷的说道。
杜怀还想争辩,
却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声,
两人不约而同拔剑警戒。
人影一闪,
一名老道已现身在两人面前,
正是二人师父,灵影阁主人左慈!
“师父!”
雪筠又惊又喜,
杜怀也连忙躬身行礼。
“筠儿,你瘦了!”
左慈微笑地看着她。
随即转向杜怀,
“思远(杜怀表字),你两位师弟的尸身,我已取回,就驮在门外马上,我想以你杜家在兖州的势力,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尸身安葬,并非难事吧?”
左慈目光炯炯,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杜怀知道自己一心迎合曹操,
将同门陷于险地的行为,
让左慈对他失去了信任,
听师父的语气有一丝愠怒。
灵影阁号称替天行道,
但说白了要运作这样的组织,
也需要大量经费,
帮助各地世家大族,
乃至诸侯执行刺探情报,
扰乱敌方,甚至刺杀等任务,
换取赏金,都是家常便饭。
但左慈年岁渐老,
又与南华老仙等道友,
醉心钻研天道,
他对整个灵影阁事务的掌握,
并没有那么事无巨细,
换言之,他已经是类似精神领袖般的存在。
灵影阁大部分精英弟子,
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比如中原地带,
类似杜怀几人的核心刺杀小队,
就还有好几个。
杜怀却动用资源,
远赴兖州接取任务,
意图押宝在卷土重来的曹操身上,
暗中是为了自己家族,
在兖州掌握更大的权势,
左慈如何不知。
“是,请师父放心,弟子会让家族中人妥善处理。”
杜怀有些心虚,低头答道。
“此次任务,曹操交付的任务佣金,由你安排,全部送给尹刚,穆凌二人妻儿老小。虽然我灵影阁,干得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但他二人身陨,你贪功冒进,也有责任。”
左慈说道。
闻言,杜怀的头低得更深了。
“你出身大族,一直渴望建功立业,为师心里早就明白。”
左慈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如果你真认为那曹操是明主,那便去吧,办完我交待的事,你尽可脱离组织,做回你的杜家少主,我灵影阁与你再无瓜葛。”
雪筠听了左慈的话,
脸上惊讶无比,
刚想向师父求情,
看向杜怀,却见对方沉默不语。
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思索良久,杜怀终于说道:
“师父交待之事,弟子一定办妥。弟子铭记师父教导之恩,此事一了,恕杜怀就此拜别师父师妹。”
说罢,杜怀跪下施礼。
“很好,你自去罢。”
左慈答道。
就在今夜,濮阳杜家少主——杜怀,
正式脱离灵影阁而去。
如今只剩下雪筠,与左慈师徒二人,
雪筠如坠梦中,她不解地问向左慈:
“师父何故如此?杜师兄他。。。。。。”
没想到左慈挥手,
打断了雪筠的求情。
“杜家本就是世家大族,扎根兖州百年,眼下群雄逐鹿,乱世开启。他作为杜家少主,渴望建功立业,投靠明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如今利欲熏心,利用灵影阁,为杜家铲除异己,如此行径,我没对他执行门规,已经是念及当年他祖父对我灵影阁恩情,既然师徒缘分已尽,何必勉强。”
雪筠想起几人冒着生命危险,
混入战乱的濮阳,先是刺杀柳家族长,
又刺杀兖州各地豪族,
乃至刺杀吕布大将高顺等人,
似乎只有一个目标,
就是为了曹军重返兖州,
也沉默不语起来。
“我灵影阁替天行道,诛除暴虐,只为维持天道平衡,绝对不能沦为一家一姓争权夺利的暗杀工具,否则必遭天谴!”
左慈又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我见吕布军强迁兖州百姓,甚至放任部将,对治下百姓抢掠屠戮,曹操重返兖州,不是对兖州百姓更好吗?”
雪筠不解问道。
“乱世人命,贱如蝼蚁,你可知道,曹操之前为报父仇,远征徐州,迁怒无辜百姓,屠数城,杀戮不下十万,泗水为之不流!”
说完,左慈冷笑道:
“这乱世之中,视民众如草芥的暴虐之主,比比皆是,又何止曹孟德,吕奉先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