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往历十三年,顾家族祭相比以往推迟了近十日。
被迫在家休养的顾余,也对顾家族人的大概情况有了更深了解。
这些天,每天不知有多少不同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自称几十上百年前跟顾余爷爷是一个曾祖太爷后人的,姓顾的前来拜访。
顾余渐渐明悟:顾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高高在上的天卫,相当一部分人甚至还不知道顾易之的死讯。
这些人更愿意花时间精力,来跟顾余这位“武道天骄”攀关系——顾余仅仅归来十数日,名头都要比顾家几位族老还好使了。
所以当顾易之的灵柩自京城转回,归族的今日,顾家陵园外的数里土地上,人头攒动的万余人只是感觉莫名其妙。
往常顾家族祭,全凭族人自愿,此次是破天荒头一遭,提早通知所有族人,必须参加此次族祭,否则从族谱除名。
而大部分族人,若没了“沥州顾家”的身份,他们能否比大翠一家过得好都难说。
“……吾祖之功,海湖浩荡。吾祖之德,庇护四方……”
主持大祭的是大族老顾常谦。但见他手持一件尺许海螺,立于三丈高台之上,将先祖事迹传到在场每个人耳边。
就在祭文将至尾声,熟悉仪程的族人,都准备动身先去祠堂外排队了,却见顾常谦祈求完祖先护佑,“噗通”一声直接跪在高台上:
“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说完竟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大族老是要上演哪一出。
台上陪祭的其余族老各个瞠目结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劝阻。
扩音法器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家族如今危若累卵,你们有何脸面站在列祖列宗灵位前……”
“兄长正事要紧啊……”
“……所有人都是不肖子孙!所有人!顾家要在我手上毁于一旦啦!我……”
“大族老!族兄你怎么了?大族老……医师!”
一阵混乱过后,二族老顾悠接过了扩音法器,神情肃穆:
“大族老说的一点不错!我,你,所有人,全是家族罪人!”
顾悠本就是近年来顾家主事之人,他一开口,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尔等可还记得,我顾家是凭何屹立风雨五百载不倒?是先祖!是因为我顾家是大乾天卫勋族!现在呢?易之仙去,你们不仅无人愿意扛起我顾氏的大旗!反而趁机蝇营狗苟,谋害同族!”
顾悠激昂愤慨的声音久久回荡……
但从顾余的视角里,只有一小撮儿人显得有些紧张,其余人基本都是满脸茫然,不知道上边在说啥。
“圣上有旨,责令我族尽快派往新任天卫之人。我认为,既然主脉已成过去,那就由新的主脉代易之!我顾家,大好儿郎巾帼无数,可有谁愿意接过主脉之责,再启我顾家天卫之职?”
预料之中的鸦雀无声。
顾悠深吸一口气:“既……”
“可…可是,我从小就听长辈说,非主脉之人承袭天卫,会死得更快……”
一道怯生生的话语传响,瞬间引爆了人群……
“主脉哪里成过去了?你们各个族老而今哪个不是主脉?”
“就是!天卫本就是主脉该承担的责任,凭什么要落到我们旁支身上?打小各种好处想不起我们,送死倒想起我们来了……”
吵吵嚷嚷声越来越大,有些出乎顾余意料。
除了他自己,这是他第一次见识敢不给族老面子的人,一下还这么多。
而且即使是他,落的也是地位微末的七族老顾铸脸面,现在这些人却是在直面顾家权势最大之人。
顾余观察着周围之人,若有所思……
“哼!”
族老中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稍稍上前,声音没有借助法器,却如奔雷般炸响在空中,就连顾余都感觉有些气血翻涌。
先前呛声说话的几人,更是全部直挺挺昏了过去。
顾悠面无表情,继续刚才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