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份上了,顾之寒哪里肯放回顾余。
一年来,他确实食无味,寝无眠,恨不得将顾余抽筋拔骨,生啖其肉!
他之前的人生里,丁点委屈都不曾受过,可自打一年多前的那些天后,一切就都变了。他成了笑柄,成了父亲的拖累,成了大族子弟里的现眼货……
而今压在家族头顶的烦人主脉没了,他甚至觉得父亲对顾余的算计太过仁慈!
隐藏好心底情绪,顾之寒朝身边人使了使眼色,开口上前:
“你们中有些人应该已经听说了,易之兄长他…仙逝了。我顾家因天卫而起,万万不能让其断在吾辈手中,这才是族中如今最急最要紧之事!依我看……”
“放屁!”
远远听到顾之寒言语,顾安安又推又拽地挤出人群,
“要我说现在最要紧之事,就是将你这个禽兽绳之以法,族规处置!以告慰那些被你残害的无辜百姓在天之灵!”
顾安安很着急,但顾之寒明显更急。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
“我血口喷人?呵,顾之寒你也不去撒泡尿照一照,你从头到脚哪里没被涂满他人之血!”
“你……”
“还有你爹!身为一州通判,贪赃枉法,不仅跟城南地痞泼皮沆瀣一气,还跟降月教相关之人不清不楚,族人谁不知道?真以为顾家是你们家的了?还有……”
嘶,这么爆的么?年轻就是好啊……
顾余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妹妹。
围着的人群一点点让出这片区域,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顾安安声音越说越大,被揭短的顾之寒恼羞成怒,再也没了之前的端庄矜持,尖啸一声:“给我撕了她的嘴!”
方才留下顾余的壮汉得令就要行动,一阵恐怖拳风刹那间自其耳边呼啸而过,远处院墙应声倒塌,顺带吹乱了顾之寒头发。
这一刹,顾之寒终于回想起,被顾余这个莽夫支配的恐惧……
“小孩子童言无忌,之寒你着相了。”
顾余收回拳头,拉起顾安安的手,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是真有事,而且再不回去,我这筐里的螃蟹就都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
走了几步后,顾余才仿佛后知后觉道:
“哦对了,抱歉呀,修艺不精,一时没控制好。回头记得给族中说一声,从我的月钱里扣吧。”
虱子多了不痒,反正自打去年揍完顾之寒,他的月钱早就被扣到猴年马月去了。
嗯?
又走了几步,顾余抽出手敲了顾安安脑袋一下,可完全没能熄灭少女亮得吓人的目光……
“大兄!”
回到家中,一名束着俩冲天鬏,挂着鼻涕的小娃娃高呼一声,扑进顾余怀里。
“啧,小阿萍你胖了不少啊。”
“大兄…大兄也胖了。”
顾萍萍脸蛋吃痛,挣开身体,抹了把鼻涕后,注意力被顾余撂下的竹筐吸引走。
“螃蟹!”
“别碰,小心给你手指头夹断了!一会儿让婶婶给你蒸了吃。”
顾萍萍连忙缩回小手,但仍旧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里面。
顾安安此时凑到顾余耳边,遮嘴悄声道:
“放心吧哥,我不会告诉爹的!”
顾余嫌弃又疑惑地瞥了瞥对方。得来的是少女伴有呼喝声的小粉拳……
春天的螃蟹……耐心点也不是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