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与谢旻之相处半月有余,才偶然得知,他原是为赶考而来京城,只是被某些事情绊住了脚步,未能参加科举。
李玉华随口询问,可他却不愿吐露半分。
京城的秋意渐浓,街边的银杏叶如金黄的蝴蝶般翩翩飘落,微风拂过,带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
二人相约在茶楼。李玉华一袭月白色长袍,腰束玉带,头戴玉冠,手中轻摇一把折扇,显得风度翩翩。她看着谢旻之,轻声问道:“你可知道那位王探花?”
谢旻之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轻声叹道:“那位王姑娘?我和她是同乡。在来京城的路上,我曾与她交谈。她真乃当世之奇女子,才华横溢,见识非凡,只可惜……”
李玉华微微皱眉,目光扫向周围,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许多士子都十分憎恶她,认为她欺君犯上,扰乱科举制度,甚至喊着她实在该杀。”
谢旻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也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王姑娘有什么错,不过是生为女子罢了!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在我看来,应当有能者居上。这世间,为何对女子如此不公?”
李玉华嘴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你真是这么想的?”
谢旻之微微点头,神色坚定:“嗯。我读过她的《盐铁论》,我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玉华凝视着谢旻之,心中暗忖。当初初见他时,便觉得他气度不凡,绝非常人,因此想同他结交。
如今经过这阵子的相处,更觉得他才华横溢,怕是不输殿试三甲。她眼珠一转,笑道:“果真如此吗?那我考考你可好?”
谢旻之连忙摆手,“我拒绝。”
李玉华笑意更甚,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个问题一两银子,如何?”她深知谢旻之现在的窘迫,缺钱怕是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谢旻之犹豫了一下,最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李玉华轻摇折扇,思索片刻,问道:“你对汉初驰商贾之律有何高见?”
谢旻之不假思索道:“谈不上高见。汉初,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高祖知商贾之事关乎国计民生,故复驰商贾之律,以兴市井。此举,实为明智之举。只有兴盛商贾,才能使货物流通,物价稳定,民生得以改善。当然,商贾之兴,亦需有度。若无节制,便如洪水猛兽,亦可能导致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因此,高祖虽复驰商贾之律,亦不忘设法以节制,如设市井之官监督市场,防止物价飞涨。此举,既保商贾的自由,又保障民生稳定,实为治国之良策。”
李玉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问道:“你对‘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一言有何看法?”
谢旻之只思忖片刻,便缓缓道:“‘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一句,乃《中庸》第十章之精粹,深蕴坚守中正、不偏不倚之大德。在世事纷扰、变幻莫测的境遇中,能保持中立,不为外力所动,实为难能可贵。”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此古训亦告诫我们,为官者,应以民为天,持中立公正之立场,公正无私,方能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为百姓排忧解难。”
李玉华的目光深了深。谢旻之虽略有些桀骜,但才华横溢且心怀天下,是个可造之材。
她又接连问了谢旻之十余句,谢旻之均对答如流,言辞恳切,见解独到。
“你问够了吗?”谢旻之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似有不悦。
李玉华却笑道:“让你多赚点银子,不好吗?”
谢旻之哼了一声:“我不要那么多银子。够吃饭就行。”
李玉华收起笑容,正色道:“你不打算回淮安吗?”
谢旻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明年春天乃是今上六十大寿。每逢寿辰,陛下会特恩开科取士。我打算在京城待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