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吴山驿
校场内,高四九那公鸭般的声音正回荡其间:
“打仗怕什么,这事儿就和睡女人一样,事先想的再多也没用,等灯一关,什么都别想,裤子一脱,上就完事儿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撒不开手!”
哨长和队长绷着脸,可队列中的兵都咧开嘴笑了起来,其中几个还朝边上挤眉弄眼一番,从脸上猥琐表情就知道高四九的话就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大人,这娘们是什么滋味啊?”
“这么嘛,嗯,这个,反正就是那个滋味。”
高四九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嘿嘿一笑,发现不对,板起脸骂道:“你特娘的为什么不说报告,等会散了做一百个俯卧撑!娘的,毛都没出齐,就想娘们了?”
他平时虽然板着个脸,私下却和这些兵士关系很好,他这么一骂,兵士们再也绷不住,轰的一声笑了开来。
正当场内气氛欢快的时候,李慕洲沉着张脸走了过来。
他是去巡抚衙门议事的,见他这副表情,高四九心中咯噔了下,赶紧低声问道:“大人,什么消息?”
“昨晚北新关发现长毛了。长毛穿着官军的衣服,所以沿途哨卡还以为是自己人。”
“北新关?那不就离杭州三十里地?”高四九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切道,“昨晚发现的,那今天~”
李慕洲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顿时间他天天等,也做了很多准备,可这李秀成终于来了,他心里却又既惊又慌。
谁不想过个安稳日子呢。
但人都来了,还能怎么办,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和各位老师学了几百个G的技术如果不实操,那就毫无意义。
那就打吧!
“吹哨,全营集合。”
随着他一声令下,尖锐的竹哨声在吴山驿中此起彼伏,无数兵士从训练场、宿舍涌了过来,汇聚在教场之内。
五百多人分哨排成了四个方队,抬枪兵和亲兵队分在两侧。
李慕洲、徐清禳、朱贵、高四九一字排开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就连成老夫子和齐林都来了。一个个表情严肃,场中的气氛凝固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校场口子上,苏草儿扒着门看着李慕洲。
李慕洲和她说过,女人进刀兵之地不吉利,所以她很乖,不进去,就在门口看着,眼中充满了忧虑。
李慕洲的目光从那一张张的脸上扫过,虽然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不忍,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
都说将心如铁,可又有谁知领军者在发布命令时心中有多煎熬。
午夜梦回,谁没有被梦中的冤魂惊醒过几次。
徐清禳见李慕洲咬着嘴唇,犹豫不决,便轻轻咳嗽了下。
李慕洲强忍着心中的不忍之意,高声说道:“兄弟们,长毛来了!”
说完他停了下,场中并没有如他所想出现喧哗之声,五百多人就平静的看着他,似乎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天终会到来。
不过,有些人脸上那僵硬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此刻内心的紧张和惶恐。
李慕洲的声音继续在校场中回荡:
“各位兄弟,巡抚大人照顾我们,让我们守清波门。这是个好差使,离吴山驿近,等打完长毛咱还能回来睡个好觉。”
自认为幽默的话就像一滴水融入了一池水中,毫无反应,兵士们还是直直的看着李慕洲。
他摸出怀中的笔管,深深洗了一口,吐出气后,高声道:
“我不多说啥,杀一个赏十两,捕一个赏二十两,谁伤了,重伤一百两抚恤,轻伤六十两。朱大人都给你们记着。”
这话终于搅动了一池静水,士兵群里开始发出了嘈嘈的议论声。
这时,一个兵士喊道:“报告!大人,如果我死了呢?”
全场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李慕洲。
是啊,死了怎么办?
李慕洲嘴微微动了动,沉着脸指着那个兵士说道:“你叫高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