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这大晚上的我们去见谁啊,你还如临大敌的。”
“李秀成!”
“长毛的忠王李秀成?”这回轮到徐清禳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进杭州了?”
“我怎么知道。”
李慕洲此时也是满腹疑问,隐隐也猜出几种可能,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和徐清禳细细分析,想了想说道,“先听听他说什么,反正他说什么我接什么,接什么就放什么。”
“行!”
两人来到山房门口,三个黑衣人上前告了声罪,细细搜查了一番,才放他们进屋。趁着这个时候,李慕洲观察了四周,山房周边有不少黑影游走,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兵器。
进屋上得二楼,只见对着西湖的窗户大开,一位男子正倚窗远眺。
相貌极为平平无奇,和杭州城中的私塾先生并无大致,只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此时眉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想得很是出神。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李秀成这才发现李慕洲二人进的屋来,拱手致歉:“秀成未出门相迎两位贵客,见谅见谅。”
“李帅客气了。”
李慕洲见了个礼,大喇喇的坐到桌边,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李帅深夜邀我前来,是来给我送钱的,还是给我送功名来的?”
李秀成没想到李慕洲如此直接,大笑着为两人斟上茶水,落座后说道:“今日在表忠祠前见得李兄风采,心向往之,故冒昧相邀,请兄台来喝杯茶。”
李慕洲拿起茶杯喝了口,幽幽说道:“李帅,我这个人直肠子,不是那些酸儒,说话云山雾罩的,你有事就直说,等我喝完这杯茶,可要走了。”
“好!李兄快人快语,倒显得秀成矫情了。”
李秀成刚要为李慕洲添上茶,却被他挡住了,李秀成也不恼,坐下身来,问道,“不知在李兄眼里,天下几人能称得上英雄?”
李慕洲愣住了,你不姓曹我不姓李,这也没青梅也没酒,怎么就唱青梅煮酒论英雄这出来了。难道是前戏?
不过李秀成身为太平天国三大掌率之一,又统领着十几万兵马,位高权重,不会和自己来磕牙花子闲聊。
想了想,李慕洲捏着茶杯呵呵一笑:“你是主人家,你先说。”
李秀成想了想,朝着北边拱了拱手,道:“我朝天王开创天国万世基业,在秀成眼里,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
“他?”
李慕洲嗤了声,刚要说话,脸色突然变了两变,呕了两下捂着嘴朝四周看了看,跑到窗口哇哇的吐了起来。
一股难闻的气味随着夜风涌了进来,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李秀成呆住了,徐清禳朝他拱了拱了手,哭笑不得。
李慕洲吐完,拿起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的污物,跌坐到凳上道:“见谅啊,晚上多喝了几杯,这风一吹,就有点顶不住了。你刚才说洪秀全?一个落第童生罢了。
能有今日成就无非是时势使然,不趁着大势席卷天下,却在金陵城中乐不思蜀,在我眼中他还不如杨秀清,石达开。”
听李慕洲口出不敬之语,门口的护卫刚要呵斥,却被李秀成一个手势压了回去。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曾李呢?”
李慕洲刚要说话,一个酒嗝上涌,强压着心中的翻涌,摆了摆手,道:“此二人更谈不上什么英雄了。曾国藩读的圣贤书,行的禽兽事,偏偏还要写什么家书来遮遮掩掩,想学曹孟德行事却画虎类犬,心中全然没有一丝英雄气,冢中枯骨而已。
李鸿章?哼,糊裱匠一个!”
李秀成见李慕洲点评人物,侃侃而谈,虽有偏颇之处,但也算切中要害,不由微微点头。
“那在李兄眼里,这天下就没有英雄了?”
“这天下啊,就像是一锅快煮糊了粥,大家不知道撤火,却个个拿着勺子想分一勺,哪还有什么英雄。”
李慕洲此时醉眼朦胧,朝李秀成举了举茶杯道:“不过硬要算的话,呃~你李秀成不就是一个英雄吗?”
窗外的西子湖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中,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