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那长毛占了金陵,听说吃穿用度极为奢靡,还要养那么多兵对抗朝廷,这些都需要粮和钱,天上不会掉,地上不会长,无非就是在地方上搜刮。
现在江苏已经被打烂了,曾帅又在安徽江西围剿他们,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那长毛就像是一条蚕,吃完了江苏安徽江西湖南,就必然要来吃浙江这张嫩桑叶,这样不仅自己可以得到补充,还可以切断朝廷军饷来源。浙江之重,又在杭州。所以下官猜长毛应该会来攻占杭州。”
“有道理。”王有龄眉头紧锁,又问道,“关于长毛和曾国藩的这些消息,你一个驿丞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朝廷有邸报啊。”
李慕洲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道,“还有那些往来的公文,我是驿丞,有时候经手的时候也会看几眼。看多了,自然也就能猜上一猜了。”
“小小驿丞,只凭邸报便有如此分析,雪岩,你有眼光。当年左宗棠入张亮基之幕时也不过如此啊。”
王有龄看着李慕洲的眼神中早没有了刚开始的不屑,而是充满了欣赏之意,“慕洲啊,你做这个驿丞屈才了,不如到我这里做个幕僚如何?不出三年,保你一个县令当当。”
胡雪岩、李雪芬、王有龄,已经有三人向李慕洲抛出橄榄枝了,不过他心意已定。
当下,苦着脸说道:“王大人,容您抬爱,但下官几斤几两自己心里知道。驿站的事再大也大不了哪去了,错了还能补救。
要是到了大人身边参赞军务,说对了自然好,说错了大人您当了真,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了。砍了我倒是小事,连累了大人就不好了。我还是当个驿丞吧。”
王有龄想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自己刚才的确有些冲动了,拍了拍李慕洲的肩膀道:“值此时局,多夸夸其谈,哗众取宠之徒,像你这般有自知之明的却是罕见。难得!
对了,你刚才说练驿兵?”
见王有龄终于把话说回来了,李慕洲赶紧顺着他话说道:“我是这么想的,驿兵本就是驿站应有的,只是没钱,所以荒废了。
现在时局不稳,除了长毛,杭州周边还有不少山贼,我把驿兵练起来,长毛不来,平时能保证驿道安全,如果长毛来了,正好,能守卫杭州。
至于怎么练,我想还是参照乡勇之法,从民间招募。曾国藩能练出湘军,咱浙江人莫非就输给了他?当年戚家军里可都是浙江人。
至于军饷,我也不给朝廷添负担,这不,就来找姐夫了。”
王有龄除了巡抚浙江之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浙江团练大臣,李慕洲的想法正中他下怀,特别是那句涉及曾国藩的话,更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当下,老怀甚慰,哈哈大笑起来:“好!本抚准了你练兵之事。那你打算练多少,怎么练?”
“姐夫赚钱也不容易,先练一哨,试试看,效果好再练。”
想了想,李慕洲继续道,“吴山驿中有驿卒曾在军中效力,我打算让他做教头,再请几个会棍棒的。”
“一哨顶什么事儿!”
王有龄大手一挥道,“我给你一个营的名额,先练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军械到时由杭州绿营划一些给你们,反正在他们手里也没用。至于军饷~”
说着,他便看向了胡雪岩,胡雪岩笑着摇了摇头:“自古都是舅郎联手图别人的钱,你们倒好,联合起来图我的钱。
罢了罢了,慕洲,你也别说什么八千两,九千两,我给你一万两。但我有言在先,钱不够你尽管问我来要,这兵一定要练好,莫要丢了王大人的脸!”
“我的胡大先生,此事亏不了你。”
王有龄今日甚为高兴,说话中也多了几分调侃,呵呵笑道:“这次浙江募兵所筹银子,还有朝廷下拨的八旗绿营军饷,尽数放在阜康钱庄,由你一手打理,不需利钱。这样可好?”
胡雪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浙省富庶,不算正常军饷,光说募兵所筹捐献又何止百万,转上一转,产生的利润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那就多谢王大人了。既然如此,胡某再捐两万两,聊表心意。”
此时,堂内宾主尽欢,胡雪岩和王有龄开怀大笑,李慕洲这个小人物夹在他们两人中间,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