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之后,他又问道:“现在外面一只白鸭什么价格。”
想了想,周连林回道:“大概1000两银子。”
“你去账房支2100两银子,备轿,去司运河。”
司运河是杭州府衙所在,听老爷这么说,周连林愣了下,疑惑问道:“大先生,这么晚了恐怕府台大人已经歇了吧。”
胡雪岩眼中闪出一道精光,斩钉截铁道:“不,这事要成,就要现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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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衙,后堂。
知府刘明堂并没有睡,而是斜躺在一张雕花罗汉床上,微闭着眼,头枕着丫鬟的腿,手上随着唱词轻轻打着节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堂中这出《牡丹亭》正唱到游园皂罗袍这段。俏丽的旦角腰肢纤细,水袖舞动间回首一望,无限的风情便随着眼波荡漾开来。
刘明堂的心也随之摇曳了起来。
吴山驿驿丞张大成站在一边,讨好的陪着笑,眼睛却不时的朝刘明堂瞟去。
这时,丫鬟端着一只托盘上来,张大成快步上前,取过托盘用银勺剮了勺福寿膏,熟练的捻了一个大烟泡后,用洋火撩着,霎时,屋中充满了一股异香。
“大人~”
“唔~”
刘明堂乜了张大成一眼,接过烟枪吸了口,回味许久之后吐了出来,精神振奋了些,闭了半响的嘴终于说话了。
“大成,这次不会出差错了吧。”
年初时候,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为解天京之围,奇袭了杭州城,虽然最后只在外围骚扰了番就退去了,但也着实吓坏了杭州城中的一干官员。
乱世中什么最重要?
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
于是刘明堂就找来张大成做起了抓白鸭的营生。
张大成哈着腰,一脸的谄媚:“其实这李慕洲上次就该死了,没想到这小子命这么硬,在水里泡了半个多时辰,按理说怎么都死透了,谁曾想抬回家愣是活过来了。
不过大人您请放心,这次人都已经进了大牢了,万无一失。要是出了错,您把我抓了当白鸭去。”
刘明堂呵呵一笑,摆着手道:
“大成,不至于,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让你去做白鸭呢。听戏,这可是我从专门找来的班子。”
面前的花旦衣袖一甩,一句初莺般清亮的唱曲脱口而出:
“春那,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夜色深沉,门外秋雨连绵,屋内烛火摇曳,配合上花旦婉转的嗓音,刘明堂仿佛置身于牡丹亭的旖旎幻梦中,化为一书生,与那美丽的女鬼爱恋幽媾。
他眼中流出贪婪的神色,死死的盯着花旦那细柳般的腰肢,和她比起来,手上的福寿膏好像也不那么销魂了。
好梦易醒。
门外的一句话打破了刘明堂的绮想,将他拖回了现实。
刘明堂的师爷钱惠农急冲冲的走进了房内,对刘明堂一拱手道:
“东翁,胡雪岩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