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牛毛般纷纷扬扬,落到头上,顺着光秃秃的额头转进了李慕洲的脖颈里,冷得像针一样。
“让你做好人,让你管闲事,好了吧,被打了,肚子还扁扁的。”
李慕洲摸着被鞋底击中的左脸,漫无目的的走在河坊街上,心里正琢磨着回去之后怎么和家里那个冤家交代。
突然,雨好像停了,他抬头一看,一把油纸伞正在自己的头顶,挡住了落下的雨丝。
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握着伞柄,笑盈盈的看着李慕洲,八字眉下一双瞳仁正灿灿的闪着。
此人穿着一件湖蓝万字绣纹湖丝马褂,头戴八棱西瓜帽,帽额嵌着一块和田白玉,身份非富即贵。
李慕洲赶紧退出伞外,拱手道:“小的岂敢让先生撑伞,罪过罪过。”
“既是雨中同行之人,撑一下又有何妨。”
中年人笑着上前把伞撑在了李慕洲的头顶,“秋雨最是伤人,小兄弟可不要惹了风寒了。”
他说话很是温和儒雅,让人如沐春风,生不出拒绝之意来,李慕洲只好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先生了。”
两人并肩同伞慢慢的走在前面,一位随从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河坊街连着西湖,是杭州城中热闹之处。
街道两边房屋造的密密登登,节比鳞次,酒楼、茶楼、青楼、饭铺子~还有各种卖瓜果、吃食、各地特产的小摊,将原本就不开阔的道路挤的只容两人堪堪通行。
“定胜糕,定胜糕,新米做的定胜糕,香喷喷软糯糯。”
“来尝尝哦,绍兴臭豆腐~”
“荷叶叫花鸡,乾隆爷下江南亲口品尝~”
李慕洲走在其间,两边酒楼传来的饭菜香味一个劲儿的朝他鼻中转,引得肚中饥火更甚。
短短一段路,就咽了不下三次口水,脸上偏偏还要扮做一副目不斜视的样。
中年人见他如此,心中暗笑,出声道:“小兄弟,你既然已经从那户人家中拿了东西,为何又要去还她?既然要还,当初为何又要拿?”
李慕洲一愣,转瞬便知道这中年人看到了自己所做之事。虽然不知他的来意,但自己不偷不抢,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便慢慢说道:
“这本就是我的俸禄,拿是本分;我家还有些余粮,真不行我去西湖里抓些鱼蚌,怎么也能对付一段时日。
那袋米我如果不送回去,那女人可能会去窑子,也可能要卖女儿,总之会比我惨,所以我要还。而且我还想生儿子呢。”
“小兄弟这番话说的有见地。”
中年人轻轻点头,继而疑惑道:“可这和生儿子有什么关系?”
“缺德事做多了,生儿子会没屁眼。”
中年人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小兄弟以后必然子孙满堂,不知小兄弟在哪个衙门高就,如何称呼?”
“我姓李,双名慕洲。现在在吴山驿当差。”
“李慕洲~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洲为水中之山,仁智皆备,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