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高四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举起手朝门上重重拍去。
咚咚咚咚。
不仅那扇薄弱的木门,甚至整栋房舍都在他的用力拍打下不安的颤动着。
拍了一会,门开了。
一个素面朝天,穿着一身粗布夹袄的妇女出现在门口,麻木的看了李慕洲几人一眼,开口道:“各位官爷请进吧,东西都给你们备好了。”
李慕洲和两人面面相觑,记忆里前身以前去要钱的时候,每家不是哭天喊地抹眼泪,就是指天骂地撒泼打滚。
像这样自觉自愿的还从来没遇见过,难道其中有诈?引他们进去,然后来一出仙人跳,倒打一耙?
李慕洲心念微转,怕啥,自己这边三个男人,真要仙人跳,吃亏的也是这女子。
想定后,他便沉着张脸,跟在高四九迈步走了进去。
这户是杭州城典型的百姓宅子,前堂后屋,等进门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李慕洲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穷啊。
李慕洲是个吃了上顿要为下顿在哪发愁的人,他都说穷,那这户人家是真穷。
整个堂内连张像样的桌椅都没,就摆着两张竹椅和一张方凳,墙角有一个碗柜,房柱上还挂着一份黄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竹椅上,浑浊的眼珠子盯着李慕洲,身边一位冲角小丫头吸着手指,依靠在老太太身边,惊恐的看着来人。
李慕洲贴着墙根站好,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高五九把一张税单亮了亮,瓮声瓮气道:“陈黄氏,这是钱塘县派的税单,你家四口人,拢共要交五两银子。”
陈黄氏转进后屋,从里面拿出一个钱袋和一袋米放到了方凳上便退到了一边。
高五九打开钱袋看了一眼,里面是些细碎银子和二十几个铜钱,粗略一算,最多也就二两左右,恶声恶气道:“你当爷们是来打秋风的?不够。”
陈黄氏苦笑一声:“现在家里只有三口,当家的去年随徐帅去南京剿长毛,死了,家里没个男人,这老的老小的小,就靠我给人缝缝补补做些活计,都在这里了,多多少少的,还请官爷包涵。”
高五九板着张脸没说话,李慕洲有些看不下去,走到高五九身边,压着嗓子说道:“高头,算了,有多少拿多少吧。”
“闭嘴,缺的那些你补上?她说没有就没有了?你在这里看着她。”
高五九厉声呵斥,转头对说道,“朱贵,随我进屋去搜。看有什么值钱的都拿上。”
朱贵应该也是做惯了这种活,闷闷地应了一声后就朝里屋走去,陈黄氏也不拦,只是坐在了竹椅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呆呆的看着地面。
那老太太则如枯树一般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李慕洲。
沉默,是屋内唯一的声音。
片刻后,朱贵和高四九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看来没找到什么。
“玛德,晦气。”高四九对陈黄氏说道:“把钱备好,我们过几日再来取。”
陈黄氏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捋了捋鬓角散落的发丝,凄然一笑:“搜也搜过了,官爷看这家里还有一文钱没有。缺多少,我们也是交不起了。官爷何苦再跑一趟。
缺多少你看我这身子能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