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近海，舟山群岛之间。

暗沉的黑夜里，海面上风暴肆虐。

北周战船的甲板上，上官允极目远眺，杏眼含怒。

入眼之间，群岛上皆是东瀛旗帜，以及四下悬挂的北周渔民首级。

“命系天下，怀怒始发，天枢小哥给我的‘刺客’箴言里，或许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红雾，这名七品“刺客”低语一声：“差不多要到子时了。”

随着舱门开启，上官允的身影从甲板上消失。

如山的巨浪之中，一抹微弱的精神力波动连接天际，而后转瞬即逝。

……

深夜的京都府内城，户部尚书府。

偏厅之中，作为第七子的宋子布正与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相对而坐。

“儒家这帮人把持朝政二十多年，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宋老尚书一把年纪，却是个极暴烈的性子：

“现在国库没钱了，严厚仁那个老匹夫竟然就敢在御前会议上，把去年他们儒家贪污造成的亏空转嫁到我们其他几家的头上。

那可是足足七百万两银子的用度超支！”

这位出身玄门“法家”的户部老尚书声如惊雷，用词狠厉。

此时的他居然称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周首辅，儒家文臣魁首严厚仁为“老匹夫”。

“父亲大人噤声，严阁老毕竟还是内阁首辅。”年轻的宋子布政治嗅觉超乎常人，笑着摇头道：

“儒家如此行事，内阁中包括您在内的‘法’、‘兵’、‘墨’三家代表必定不会轻易答应签字。”

说话间，他时不时地转头看向窗外的圆月，心情似乎有些焦虑。

“主管刑部的墨家态度暧昧，这先不提。

严厚仁那老东西却死咬着说，去年拟定开支和用度的时候我们都在场看过。

现在我们几家却只肯签自家的开支，由此诬陷我们有‘结党之心’，真是气煞老夫！”

宋老尚书气的一掌拍在桌上，将杯中茶水都震得洒出几许。

“确实是杀人诛心之语，‘结党’这顶帽子可不能在今朝圣上面前随便戴。”

宋子布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思考片刻后，他轻笑一声道：

“但想要破解此事，说来也容易，只需几个字即可。”

“子布有话直说。”宋老尚书目光如刀。

“去年拟票时‘看过’，不等于‘核实’过。”宋子布说话间眼带深意。

宋老尚书双眼微微眯起，立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言中之意，一来是向今朝圣上指出：

我们其他几家也是在“最近”一起核实开支的时候，才发现其中有儒家转嫁而来的亏空，所以这亏空我们不认；

二来，既然我们几家只是最近才见过面，那证明我们平时并未互通有无，“结党”的构陷也自然就不攻自破。

突然得此妙法，老尚书的心情顿时爽利了许多，屋中也再次恢复了“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氛围。

当然，如果这个场景让外人看到，也定会惊讶于户部尚书对他这名幼子的推心置腹，言听计从。

毕竟，按照北周礼法，嫡长子以外的其他子侄是根本没有继承权和地位的。

……

踩在子时的打更声中，宋子布徒步回到尚书府后院的一间偏屋里。

幸好，赶在红雾来临前回到了自己房间，获得了独处的机会。

他在心中暗自想道。

进入房中后，宋子布也顺势关闭了之前一直维持着的“幕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