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个半山腰？

站在一块刺出的危石上，马库斯极力远眺，只能看见一片茫茫森林和几缕似有似无的轻烟。

也不多想，既然出来了赶紧找间教堂联系上埃索达才行，二人对视一眼，朝着那炊烟的方向奔去。

———

这段日子大概是马恩神父值守斯昆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异教徒被一网打尽，奎恩探子也都在教廷官方的压力下尽数收敛离开，暗地里留下的小猫两三只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也不用担心他们再给异教徒当带路党。

教区派来调查的援军也到了，但斯昆已经没什么需要调查的了，于是留下一名中阶圣骑士协助后，调查队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求援地点了。

新来的搭档很快接手了斯昆大大小小的事务，整天带着奥兰多骑士东奔西跑处理琐事，闲下来的神父每天在教堂里布道祈祷，突出一个岁月静好。

这天跟往常一样，刚刚结束了一场布道的马恩正在收拾祷台上的经文，直到高文二人突然走了进来。

……好熟悉的画面。

问清二人目的和身份，神父大吃一惊：“您是说从卡多雷尔被传送到了达洛尔山？”

得到高文的肯定后，神父感到不可思议。他看向被魁梧骑士挂在腰间的布袋，难以相信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竟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一旁的马库斯撇了撇嘴。

真正支持传送的力量来源于他和高文的那记对拼，那些破碎的空间粒子充其量只是个引子，结果这没见识的神父抓小放大，反而把本以为能出个风头的团长大人晾在了一边。

还有那个破袋子。

怎么看都只是个袋子而已，就算曾经参与了那场大战，那也没稀罕到哪去。

不然卡多雷尔废墟改名成卡多雷尔宝藏？反正按高文的说法，那地方遍地都是充满艺术价值历史意义的破烂，指不定就算是个通厕棍都能让这发烧友品出浓厚文化气息。

韵味，都是韵味。

另一边相谈甚欢的骑士和神父可听不见团长大人的蛐蛐，得知神父出身于卢恩城的高文十分认可他这种远离核心投身基层的奉献精神，而神父对于大名鼎鼎的太阳骑士亦是仰慕已久，如果不是还在神圣的礼堂，马库斯怀疑这两人真会当场拜个把子。

“你们早来两天就好了，”神父收起笑容正色道：“罗兰他们刚从斯昆离开。”

“哦？”

原本对寒暄不感兴趣的马库斯凑了过来，听起来自己学生刚从这走？

“是的，罗兰、斯嘉丽还有杰理，前不久才从斯昆镇启程返回埃索达。”

马库斯给了高文一个收声的眼神，他想听听这个偏远小镇神父对自己学生的看法，斟酌了下语言，银发团长开口问道：“他们在斯昆没惹出什么事吧？”

“如果不是罗兰他们的帮助，我就死在斯昆了。”马恩神父顿了顿，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他仍有些感慨：“您的学生很优秀。”

“哈哈，罗兰那孩子是挺不错的。”

“啊，罗兰首席的实力非常强大，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名叫杰理的金发小伙，”神父点点头，“他很优秀。”

嗯？

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杰理？

马库斯略有疑惑的看着他：“杰理确实也是个好孩子，您能跟我说说他们的经历吗？”

神父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讲了讲，在谈到杰理的抉择时无比认可：“事后我去现场回溯过。根据当时留下的一些痕迹，不难推测出杰理面临的艰难抉择。”

当危难来临时，是保全自身还是保护他人？

当邪恶袭来时，是奋起抵御还是落荒而逃？

白银帝国逃了，被恶魔摧毁破坏的大片精灵废墟见证了他们的选择。盛极一时的帝国沦为破损的瓦片，光鲜亮丽的国民如今困居深山。

人类选择了抗争的路，卡多雷尔是最好的丰碑，世界之脊要塞依然伫立于深渊之上。

白银精灵里也有奋起反抗的勇者，但零星得像种族倒塌溅起的尘埃。

人类中亦有卑躬屈膝之辈，也终究不过是巨人战斗时割弃的腐肉罢了。

区别就在于千千万万个杰理的选择，他们拼合支撑起民族站立的根骨脊梁，生长发育为民族反抗的喉舌手足，最终消散填充到民族不朽的灵魂精神中。

这样的人是民族挺立延续的基石。

神父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他脸上带着狂热的神情，像亲眼见证圣者献身的信徒。

高文二人面面相觑，仅凭言语他们无法想像杰理究竟做了什么值得眼前的男人倍加推崇。听起来只是冒着危险救了个老猎户，也就这样而已啊？这不是咱们圣职者基操吗？

神父似乎洞察了他们的内心，微微一笑：“或许在你们看来很简单，埃索达确实不缺少勇于献身的信徒。但在远离核心区的斯昆，一位有着远大前途的年轻人愿意为了一名老猎户置身于生命危险中，足以取得最崇高的敬意。”

“不要看他做了多少，去看他做这些要付出的代价。”

不愧是能下决心离开卢恩前往斯昆传教的神官。高文安静聆听着，内心唏嘘不已。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马恩神父的思想高度丝毫不逊色于教廷核心埃索达那些虔诚牧师，甚至在牺牲奉献这一领域的感悟犹有过之。

另一边杰理的金牌导师马库斯愣愣的听了半晌，始终无法把天天绕着自己讨嫌的金发苍蝇学生和神父嘴里这个人类之光联系在一起，但看对方言之凿凿的样子也明白不可能是掩饰或者过誉，于是作为导师，他坦然受之。

露出一个饱含欣慰的笑容，骑士团长握住神父的手不断点头：“是的，杰理那孩子一向有主见，这点像我。”

哪像你了！

高文听着这老货毫不谦虚的分润他人对学生的赞誉，非常想当场给他一记圣裁，但杰理也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能在这里得到这番肯定，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想到自己的学生，尚觉不过瘾的导师腆着脸问道：“那罗兰怎么样？”

“嗯……罗兰首席的话…”神父犹豫了一瞬，最终不偏不倚的说道：“蛮有想象力的。”

马库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