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理讶异于自己的冷静。他精确的计算着对方的目标,分析着应对的方法。他不知道店主会对老汉森施放什么魔法,想来肯定不会像治愈术那样无害温柔。
放任那道魔法,转身回击斧战士,自己可能会受伤,而老汉森会死。
前冲,吃下魔法和挥劈,护着老汉森滚出巷子再转身迎击,自己肯定会受伤,大概会在后续缠斗中被蚕食消亡,但老汉森也许能够活下来。
不知为何,杰理脑海中浮现出了导师的面孔。
原来,您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啊…
先前的明悟清晰的浮现在他心中,他欣喜于自己的选择,畅快地冲向老汉森,带着美妙的心情奔赴自己的终末。
金发的骑士微微往左,撞向了那道惨绿色的魔法灵光,护身灵气剧烈动荡着抵消魔法效果。俯身抱起老汉森,借助后腰上那一斧的冲击力,他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巷口,将怀中的老汉森推了出去。
还没完。杰理在剧痛中努力思考着,护身灵气没有完全抵抗那道魔法,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了,让他的思绪略有滞涩,感知也有些迟钝。隐约的直觉让他朝后抓去,握住了一个脖颈。
矮小男此时眼泪都下来了。
他跟着主人的魔法前冲,眼见那骑士先后被主人的生命汲取与威伦大人的战斧击中,踉跄地往巷子外逃,心中一阵狂喜——无论如何,只要对方死在他手上,那么这份功劳自然有他的一份,主人不会吝啬奖赏。
于是他加快步伐赶到骑士身后,沿着威伦大人在铠甲上劈开的豁口,将自己的匕首送了进去,正欲一个横切斩断对方的脊椎,就被骑士握住脖子掼在了地上。
然后拳如雨下。
“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了。”
杰理一拳又一拳砸在敌人的脸上。
“我之所以前往教廷,成为职业者…”
骑士抬起右手,抓住劈斩下来的斧刃,鲜血沿着被切开的手甲滚落。
“就是为了在对付你们这些败类的时候……”
圣光沿着双手斧迅速蔓延,有苍白的圣焰从中燃起。
“能够打爆你们的头!”
杰理站起,丢掉手中模糊的血肉,看着中年人放弃斧刃连连后退,看着面带讥笑的店主酝酿起下一发魔法攻击。
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清凉感从后腰的伤口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在迅速的减弱,生命力开始缓缓地在身体里滋长。
“干得不错。”
罗兰来了。
一道圣光术维持住同伴体内的生机,披着全身铠的首席越过杰理,看向了眼前的敌人。
“刚刚打得开心吗?”他举起手中的重剑,“现在换我来。”
姗姗来迟的斯嘉丽和马恩神父一行只看到罗兰一剑将一个人影砸进了旁边的一户民宅,甚至犹有余暇的朝法师的方向丢过去几道圣炎,任由对方手忙脚乱的施法消除——罗兰的意思很明显:先不找你麻烦,但你也不用想着逃跑了,是在逃跑路上被圣炎烧死还是在这里战死,选一个吧。
示意身旁的薇丝修女将老汉森带下去治疗,马恩神父看着场中飓风般压制着二人的罗兰,心中只庆幸来得还算及时。
归功于杰理拔下的圆木,屋蓬倒塌产生的巨大烟尘引起了周围镇民的注意,刚刚拿到武器的罗兰紧跟着就朝那边冲了过去,而斯嘉丽和马恩神父则由于疏散民众晚到了一会。
此时斯嘉丽正在照料负伤的杰理。女骑士小心的褪下他的铠甲,见他腋下、臂弯处呈现出大片紫黑,肩膀处的皮肤泛出苍白的褶皱,后腰上被斩开的翻卷血肉在缓缓愈合。看着他身上各种创伤,斯嘉丽一阵后怕:就差一点,脊柱就要被切断了。
挥手给杰理又补了一道圣光术,警告他老实坐着休息,红发的女骑士加入了战斗。
斯嘉丽用的是枪,并非是用于马战的骑枪,而是步战骑士常用的长枪。向着原地施法消除圣炎的法师,女骑士枪尖一挺刺了上去。
倒塌的民宅里,威伦寻找着周围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说来也巧,屋主家里有把劈柴用的大斧,比不上他的老伙计却也可堪一用。武器在手,斧战士朝着那个斜持着重剑的身影冲了过去。同为中阶,威伦不相信自己同对方的战力差距如此之大。
随即他就以比冲出去时更快的速度被砸了回来,斧刃崩裂,木柄断折。
显然,罗兰能扛住斯嘉丽杰理二人的联手,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在放水,而是罗兰真的强。
那天他对离开埃索达的解释半真半假:一方面有他个人的原因,另一方面罗兰确实感觉自己已经在中阶练无可练,日常的锻炼只剩下维持习惯打击杰理的作用了。
想到杰理,罗兰横挥重剑,将再度冲上来的中年人又一次打飞了出去。
他从未见过杰理这个样子。印象中的杰理散漫轻佻,总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迷茫,乐于跟斯嘉丽斗嘴,仿佛除了这些就没事可做了一样,但刚刚的杰理……
坚定,狂热,有某种令人战栗的信念在衰败的身体里疯狂生长,散发出灼人的滚烫。
看来他找到了要走的路。
真好。
自己的路又在何方呢?
罗兰有些腻味的看了看躺倒的对手,确认对方应该爬不起来了,转身向着斯嘉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