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他的承诺,铃兰最后捏着他衣袖的指尖放开了。
可宋庭屿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离开内室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铃兰还在望着他,目光清澈见底,依旧带着朦胧的泪意与不安。
她始终都在害怕。
只是顾及了他,她才假装相信了。
未曾想到男人会回头,铃兰红着眼眶,无措的低下了头,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挂在眼眶的泪已经落了下来。
仿佛狠狠扎到了宋庭屿的心上。
他怜惜却也狼狈的掀开了帘帐,快步走到了外间。
宋庭屿很明白,他现在很不对。
或者说,他的心很不对。
他已经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越来越不可控了。
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宋庭屿的心仿佛被掰成了两半。
可他并没有看到,在他强行冷下心肠离开内室的时候,他心中那个可怜的女子朝他望了一眼。
铃兰虽依旧眼底含泪,面容不舍,可湿润轻颤的睫毛下却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姑娘,奴婢为您更衣。”
正在这时,跟进来的两个丫鬟恭敬上前说着。两人一人拿着新的襦裙,一人准备为她脱衣。
“嗯”铃兰垂下泪眸,低声应着,顺从的任两人摆弄。
可面前的两个丫鬟却谁也不敢看轻眼前的女子。
两人恭敬的为铃兰脱下湿衣,换上葱绿长裙,并为铃兰缴干湿发,全程动作小心,生怕哪里伤了她,令大人生怒。
毕竟,之前宋庭屿对铃兰的态度确实过分的呵护,完全没有了他曾经的冷淡,高不可攀。
不久后,当铃兰换好衣裙,墨发微干的时候,林大夫被永泰策马带了过来。
“如何?”
见他诊脉半天不语,神色还隐隐沉肃,宋庭屿眉间微蹙。
林大夫收回手,轻叹,“回大人,铃兰姑娘只是有些低热,喝几副药就好了,只是…”
林大夫有些欲言又止,特别是见靠在榻边的铃兰即使苍白着一张小脸,也依旧不损半分容色,反而多了几分病弱的美,便越发不忍。
看见他惋惜的眼神,宋庭屿心中蓦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越发担心,可…,他移开目光,看了眼也眼巴巴等着林大夫回答的铃兰,眉头越发无法舒展。
“只是…”
“林大夫,铃兰姑娘是不是还是如之前那般气血亏空?”
宋庭屿冷不丁打断他的话,林大夫一愣,可当对上男人讳莫如深,意有所指的目光时,蓦然明白了什么。
他沉吟半响,见铃兰也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终是点头应了,“是。”
他心中轻叹,“铃兰姑娘身子柔弱,日后不能再过度操劳,必须要好好将养着身子。”不然不仅是恐难有孕,恐怕还有碍寿命。
后面两句话林大夫并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宋大人并不想让铃兰姑娘听见。
果然,之后他开完药方,准备离开时被丫鬟请到了书房。
“参见大人。”
林大夫朝上首的男人垂首作礼。
“铃兰的身子究竟如何?”宋庭屿开门见山的问他。
林大夫望着他眼里难掩的担心,轻叹了一口气,但这次倒是完完全全的说了。
“铃兰姑娘身弱体虚,气血亏空,上一次诊脉时,便已细细叮咛要仔细养着,可现在想来,大人和铃兰姑娘都并未在意。”
这话带了微微的指责,可宋庭屿却顾不得在意,他只想知道铃兰的身子究竟如何?
而林大夫还在继续说着,“而这一次,铃兰姑娘虽只是淋了些雨,受了些惊吓,可她本就身子弱,寒气入体,恐怕…日后会影响子嗣,且…”
“说”宋庭屿紧紧盯着他。
林大夫无奈道,“且日后必须要好好将养着,否则恐有碍寿命。”
其实林大夫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即使铃兰姑娘身子弱,气血亏空受了些雨,可那也是秋老虎的雨,不该寒气入体到如此严重。
可他诊出来的脉象却又确确实实如此。
实在让林大夫奇怪的同时又觉得惋惜。
因为几案后的这位风神俊朗的宋大人明明就是对铃兰姑娘有情,可如今,她寒气入体,有碍子嗣,恐怕日后两个人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而且就算宋大人愿意带铃兰姑娘进府,他的双亲恐怕也不愿意。
毕竟,他曾隐隐听说宋大人出身高门贵族,家族显赫至极。
虽并不知是哪一家,但并不影响林大夫觉得铃兰可怜,唏嘘不已。
可林大夫并不会知道,他唏嘘可怜的铃兰正是操控这一切的结果。
铃兰确实不会法术,但她不是不会控制自己身体的脉象。
更何况,花灵一族化为人身,血肉都是她们的花叶,控制自己的花叶又有何难。
且她本就灵体受损,内里空耗,也不算欺骗他们。
*
宋庭屿回来时,本以为铃兰已经睡了,可没想到,她依旧在等着他。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铃兰靠在床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那双漂亮的杏眼亮的惊人。
宋庭屿脚步一顿,甚至一时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不是嫌弃她,而是心疼。
是,他承认,他心疼了。
他心疼她,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怎么还不休息?”
宋庭屿努力压制自己心底纷乱的思绪,走了进来,坐在了床沿,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
铃兰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声音很轻,“我想等大人,大人不在,我总是害怕。”
说着,她咬了咬唇,看了宋庭屿一眼,试探的身体前倾,靠在了他怀里。
宋庭屿一僵,望着怀中女子如墨般的长发,阖上了眼,终是没有拒绝。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放任,铃兰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小脸靠在他的肩头,红唇轻启,嗓音很轻,“大人,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