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小脸庞虽被泥浆弄的脏兮兮的,可黑眸犹如晶莹剔透的琥珀,在明亮的灯光下,天真无邪的她一直盯着陌生的阿姨看,也许是知道她在救自己出去,小孩也没再哭闹。
等终于锯开木板,成功取出小孩的双腿,席默林欲将她抱起时。
上方却突然发出嘶吼般的喊声:“是余震,余震来了,大家小心…”
“快把队长拉上来,快点…”
一股拉力刚将席默林拉出半米高,然而余震却将上方松动的沙石再次震动,顷刻间便往中间坍塌下来!
反应过来的席默林双膝跪地,低下头,本能的将孩子护在怀里,用力拱着脊背,留着些许空隙,可承受不住的重量和被石块划开皮肤的痛就像无数的毒针向她扎去。
她很想用全身的力气往上拱,可稍稍一动,就有很多细小的沙石从缝隙落下,且坍塌压下来的重量,她完全就如螳臂当车。
外面的战士们反应过来,全都涌上来疯了似的刨土,不停的喊着中队长,不停的喊快多来点人,不停的喊快点救人…
掩盖的沙石几乎将空气挤压殆尽,幸好还有仅剩的氧气瓶支撑着。
席默林舍不得自己用,好不容易在逼仄的地方将氧气罩对着小孩,不时为她汲氧,若不如此,以小孩现在的体力,根本支撑不到外面的救援。
然而,她的意识却逐渐变得模糊…
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当年妈妈也是这样护着她,为她争取了生的希望,那时妈妈尽管虚弱不已,可为了让她保持清醒,一直在她耳边说话,要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现在她也用自己的身躯护着两岁的小孩,不停的轻声哄着她:“不用担心,他们会救我们的,会救我们的…”
小孩没有哭,也没有动,许是糖和水补充了她的体力,以及氧气瓶维持着,还能再坚持一下,但她太小了,再被困下去,她也支撑不了多久。
“宝贝,千万别睡,婆婆还在等你,外面很多叔叔都在救我们,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席默林使劲咬紧牙,用尽全身力气为小孩撑起仅剩的空间,她知道,她若垮了,那小孩也绝对活不了。
上方的战友们不停的挖,不停的刨土,奈何实在埋得太深了!又没有大型机械可用。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宝贝,坚持住,不要睡过去,坚持…”
她艰难无力的在小孩耳边唤着。
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一秒、两秒、三秒…
明明听得见外面的呼喊声,就是等不到救援,她的血已经染红了泥土,眼睛满是殷红,耳朵里也流出了鲜血,她的身体已逐渐被压的僵硬,膝盖好似要被生生压断,钻心的疼痛不停的袭来。
她要坚持不住了!
她快用完仅剩的力气,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吃力的用充血的指头按下氧气瓶,为小孩吸氧。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境地,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自己置身何处…
昏迷之际,声音已微弱至极,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毓…宝,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见…”
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席默林心中最牵挂的那个人永远封存在了她的生命尽头。
她的心跳由快到慢,呼吸终是停止了,身体仍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因为妈妈的庇佑,她幸运的在世上多活了十多年,尽管曲折而平凡,但她看到,也得到了许多,足够了。
她终于能见到想念已久的家人,她太想太想他们了,只希望小孩能够活下来,能与家人团聚…
身在海市的舒相毓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脏好像被捏的紧紧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怎么了,打开手机看,快十二点了。
随即来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下才稍感舒服。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不知木头现在在干什么,还在忙着搜救吗?有没有好好吃饭?也许睡觉都没什么时间吧。
希望救援结束后,她们能见上一面…
几十名战士齐上阵,不要命似的,争分夺秒的,奋力在废墟下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紧急挖掘,当战士们终于救出中队长和小孩时,早已等在旁边的医务人员立即蜂拥而上。
席默林的背部已全被鲜血浸染,不幸的是,她已没了生命迹象,而被她护在怀里的小孩竟还有微弱的气息!
小孩很快被医务人员带走。
而席默林浑身浸满鲜血和泥沙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支架上,周围全是脱帽的战士们。
这里的救援工作终于结束了!
原本紧张而有序的氛围却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隐隐还有抽泣声,救援虽已完成,可是他们的中队长却永远也回不来了,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她或许有此预料,所以才亲自冒险。
严国涛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眼里噙着泪水,压着哽咽的声音喊道:“向中队长敬礼…”
所有人挺身站直,整齐挥起右臂,向牺牲的中队长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随后,四名战士抬起支架,在战友们的护送下,准备带中队长回家…
翌日,还在雅安市组织物资运输的舒云荣接到武警支队传来的噩耗,席默林同志,因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在解救一名小孩时,被掩埋在了沙石下,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正在市区户外拍戏的舒相毓突然被乱入的程晨意外打断,她面露慌张,不顾导演的责怪和旁人的目光,执意将手机递给她:“毓姐,是你爸爸的电话…”
舒相毓见她神色不对,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她没有任何犹豫,急忙接过手机,同时也向其他人致歉:“抱歉各位,我接下家里的电话…”
她匆忙走到旁边,急切问道:“爸,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面立时传来无比沉重的声音:“小毓…默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