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炮楼处,丁美兰今日欲在此过夜,不禁赞叹日本鬼子选址之精妙。此地高于平地,突兀起一土堆,四围环绕五行八卦树阵,八方来风,全然无秋老虎之闷热。
正当她感叹大自然神奇时,胡老鬼于家中议事厅的老虎椅上大发神威:“医果果,老老实实于毛爷爷像下立正。胡辉辉亦有连坐之责,医果果一夜未归,次日才报告。今日看在你妈妈回来的份上,只关黑屋四小时。”
“胡老鬼,我之前不是已受过惩罚了吗?还要关黑屋?我不干,里面有老鼠、黄鼠狼、癞蛤蟆。若我睡着了,老鼠和黄鼠狼把我脚趾咬掉怎么办?到时走路都得歪屁股。”
“那关到我与舅爷爷房里。”
“只能关两钟头,我之前受过罚,得抵账。”
“两钟头就两钟头,不许再讨价还价,带妹妹,滚过去,老子好关门落锁。”
“公公,今日看在我来的份上,算了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乃早订好的,经家庭会议民主集中,大家皆同意。”
“这是你的霸王条款吧?”
“什么霸王条款?慈母多败儿,一点不假。医果果彻夜不归,首次不严加惩处,马上便会有第二次。你莫做和事佬了,到一边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丁美兰见医果果与女儿胡辉辉似心甘情愿进了黑屋,对公公关门落锁亦无异议,便不多言,走进女儿房间。收拾一番清洗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中听到公公胡老鬼的声音:“说书老,范老头怎么说?”
“范忠诚一家人好像到什么地方吃喜酒去了,听人讲还是小车接走的。待他回来我再去落实辈分册的事。”
“张酒鬼,你今日有点反常,我真不知你何意。蔡老三家里聚了些什么人?张三、李四、王五麻子,你在这些人面前,大谈蔡老大的出征布鞋,这不是昭告天下,说鞋里有绝世秘密吗?蔡家茶楼又请汤主任唱了一出黄金薄片能否保存两千年。这不是进一步宣扬,蔡老大出征布鞋真有医家宝图吗?你居心何在?你再如此,我胡老鬼便要近君子远小人了。”
“你有此想法,正是我要的效果。不这样,我总感觉医果果无安全感。只是苦了蔡家要挖祖坟了。不出几日,便会轰动整周边或更大范围。这挖祖坟的案子,是个假坟,政府可能不好管。凭蔡家势单力薄,欲弄个水落石出,简直天方夜谭。没了医家祖传宝典,医果果的危险系数岂不是会骤降为零?那些潜伏于咱们周围的牛鬼蛇神没了目标,有些可能辛苦了一辈子,不就此刹车止损才怪。”
“也是,不过仍需慎言,隔墙有耳。”
“李老相、胡老鬼,这你们可小觑我了。想当年,我可是蔡老大最得力的跟班,专干反侦察,擅长歪门邪道。在祖师爷面前还隔墙有耳?除非神仙。”
“蔡老三说他归西后有人接手,会不会他欺负医果果年幼?这些宝藏,只我们几个还能证明是医果果的家财,若我们归西了,蔡老三不会真把这些宝典传给他自己的子孙吧?”
“胡赌鬼,我亦有此顾虑。蔡老大和出征布鞋的埋葬之地,只有我们几人知晓,目前凭蔡家的势力欲撼动它,绝无可能。只要我们几个紧盯,十年内应不会有事。十年后,我们几个想要守护,恐怕也见马克思去了,就看医果果自己到底是何方神圣下凡了。”
丁美兰本想静心听听,仿若又有一股神奇力量催促,使她进入了梦乡。直至医果果与女儿胡辉辉嬉笑玩闹着走进房中,才将她惊醒。女儿尚算整洁,医果果却狼狈不堪,仅着一条短裤,浑身皆是泥巴与黑灰。
“怎弄成这样?妈妈给你们打水洗澡。”
“且慢。医果果,你整夜未归,我的家法仍要执行。你是选洗衣棒槌打屁股,还是吊狗腿子?”
“刚才在胡老鬼和李叫化的房子里,蚊子多得像集中营。若不是我帮你驱赶蚊子,你恐怕早被蚊子抬走,卖到废品回收站去了。屁股就别打了吧?”
“还敢讨价还价。今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日后你不是要三天两头不回家?”
“是钟六六叫我去的,地主老婆泼了我一身尿。我若光着屁股回来,路上女同学瞧见了,还不得笑死?你去打钟六六的屁股好不好?”
“我只打你的屁股,到椅子上趴好。”
“那用根细竹条行么?洗衣棒槌是用来捶衣服的。”
“再啰嗦,就睡地上。”
“那个白板板我找到了,不知怎么跑到学校粪坑里去了。用它捶屁股不会留下痕迹,张酒鬼他们不会发现说你是母老虎。”
“三国白板板?交出来,这得归农会。”
“吊狗腿子我就交。”医果果未等应允,便从装蝉壳的化肥袋里掏出白板板扔在床上,接着又在墙边练起了倒立。
丁美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吊狗腿子这惩罚方式都革新了?要吊多久?辉辉,我先带你去洗澡。”
“再啰嗦我长得像葡萄干,吊到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