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世易,咱现在也不是当初那穷的连窝棚都没有的逃人了!”郑晓岚开心地张罗着饭菜,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李化羽从村里的食铺沽了4斤米酒回来,围坐在堂屋内的火炉前。
这片村南的茅屋也有堂屋了。是邓超兄弟设计的,可惜,他没等到堂屋弄好……
7个人围坐一起喝酒叙话,唯独林耀先窝在房里不出来。
众人拿他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林老已经跟众人合计好,过完元宵,就让林耀先跟着杨敬元去跑运输。
去年冬下,高小三做事的陈记接了一宗大生意,从南边滑州采购了几万斤的石灰和硼砂,要分别运到易水、广武、燕东三县。
陈记自家的驮马队人手不足,忙不过来,让高小三从燕西村招些能赶驮马的汉子跟着商铺做完这宗生意。去年杨敬元跟着高小三跑了几个月,对侍弄驮马牲口有了经验,便也被叫上了。
从滑州往易水、广武、燕东走个来回,需要大半个月,就能赚上两百六十文,如果路上主家还有赏赐,或许还能剩下更多。林耀先既不读书了,又不愿意下地种田,便只能跟着杨敬元跑四方,一个来回下来也能有百十文进项。
李胤本也在高小三的招揽目录中,只是开春城防役又兴了,李胤和李化羽、赵暄还要去更北的龙脊寨走一趟。
他们现在只剩下6户,按理是要出6个城防役,但王易已经转了民籍,按制度可以出钱赎役,也就是花钱请人服城防役。
另外蔡公权还给了一个民籍的空白户头,经王易建议,直接给林老民籍,顺带着将林老的儿子林耀先也改了户籍,所以现在真正还要服城防役的逃人籍也就只有李化羽、李胤、赵暄和杨敬元。
陈记是燕州府有名的商号,在府衙六房内有点能量,所以在雇人的时候可以做点通融手段,将需要服役的人转期或者赎役,但他再有能量,也不可能同时将4个逃人一起搞定。毕竟城防役还是要人去的,你赎役他赎役,谁都想花钱免罪受,那最终谁去呢?所以没办法,李化羽他们三人只能继续去服城防役。
去年年景不错,人们手头上还都有些闲钱,赎役费用交的多,府衙那边也发了话,今年的城防役是有役钱发的,不多,每日三文,还包吃食,算是募员服役的变相补偿。
王易这边读书的事定下,林老也算豁达,没有再去想那些糟心事。再说了,从燕山里走出来的幸存者,也就剩眼前这些,要是还闹了生分,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易也的确争气,他得了蔡公权的推荐,以民籍的身份去拜会洪山长,并且经过小小的入学测试,洪山长对王易是大为赞赏,表示只要王易好好学,过了初试的话,下个月的县试他会考虑推荐王易参加。
总之,今天这场庆祝的酒宴算是比较完满的。
唯一的瑕疵就是那4斤米酒实在不够喝。
现在的酒度数太低,在座的包括郑晓岚在内,哪个不是现代高度酒里泡出来的,这种比惠泉啤酒都高不到哪里去的低度酒,实在难以让众人喝痛快。
当然了,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高度酒,比如那些行商念念不忘的玉堂春和云燕醉,据说就是高度酒。
赵暄在上云村做工的时候,偷喝过一口所谓的云燕醉,按照他事后的说法,也就比劲酒好喝,度数根本没法比。至于现代的茅台、国窖更是比都不要比。
众人不是没想过在酒这块做些发明创造,邓超还在的时候就有准备打造酿酒器具,甚至连草图都有了。
可最终还是没落实下去。
原因很简单,这里毕竟是古代,生产力不足,酿酒要粮食,人都经常吃不饱,哪里有粮食来随便酿酒?
朝廷才有权力酿酒,私自酿酒往大的说可以论死罪的。即使不论死,也要判刑坐监。
民间酿酒,都是要由朝廷许可的。
府城里就有四家朝廷许可的酿酒正店,他们一般不直接卖散装酒,而是卖原酒,也就是酒浆,又称原浆。各个散店,比如燕西村的洪记食铺将原浆买来,自己再用水勾兑,勾兑出来的酒再卖给客人。
李化羽买来的就是这种勾兑过的酒,甚至是勾兑过第三、第四次的,酒味很是寡淡,所以也很便宜,4斤只要2文钱。
倒不是李化羽舍不得钱,所以才买4斤,而是这种低度酒实在无法让他这个大老板产生兴趣,哪怕洪记食铺将原浆卖给他,也未必有以前的马爹利一半好喝买酒纯粹就是为了今晚的庆祝宴席上要有酒而已。
生活嘛,总要有点仪式感。
这好像是赵暄说的。
说起来,这些人里最会玩的应该就是赵暄,富二代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有些玩法别说实践,李化羽他这种社会人听都没听过。
但那也只是过去式,现在的赵暄,也就是跟他们一样,整日里对人低眉笑脸,抿着口寡淡的酒水,也乐的直不起腰。
王易嘲笑他,让他拿出点富二代的精气神,别老跟我们这些月收入没超过一万的月光族瞎凑近乎。
可赵暄却发自肺腑地笑道:“可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呀!真的,我爸妈就知道赚钱,2岁的时候就把我往保姆怀里塞,22岁了,我见他们的次数怕是还没这一年见你们的多!”
说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又笑嘻嘻的举杯对所有人说:“不管怎样,我赵暄是真把大家当成自家人,看着这个家越来越有奔头,我打心眼里高兴!来,为了越来越有奔头的古代生活,干杯!”
郑晓岚也红了眼,举杯道:“敬自家人,干杯!”
“敬自家人!”
“敬自家人!”
李化羽和王易也举杯。
杨敬元憨憨一笑,也举杯道:“不说别的,自家人!”
林老幽幽地站起,看了自家儿子紧闭的房门一眼,笑道:“自家人!”
李胤举杯看着李化羽,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你敢问,我敢说!”
李化羽一饮而尽,酒杯平端,竟学着王易,朝所有人深深一个揖礼。
敬,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