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
在森林的小道间,燃着火的火把在一片漆黑中亮如星辰,一路蜿蜒,像是一只无头无尾的蛇,有条不紊地向京城的方向缓缓前行。
帝无痕应该是高兴的,抱着月邀静就没有撒手过,像是守着什么至宝一样待在月邀静身边寸步不离,马不停蹄地就要回京。
借着惨淡的月光,月邀静能勉强看清树影的轮廓。
自从知道自己就是书中早死的宁月郡主后,月邀静的心情是怎么都不太美妙。
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从狼穴跳进了虎口,从死人的新娘成为大反派的炉鼎。
原书中,宁月郡主这个角色也是个炮灰,是个名号响亮,身份尊贵但并无实权的炮灰。并且相当短命,大反派帝无痕欲在宁月郡主十六岁将她做为炉鼎,以此突破瓶颈。
但宁月郡主十四岁便意外暴毙,而她现在这副身躯已经十岁了。
讲真,如果有的选,她必然是不愿意待在帝无痕身边的。
被人当做炉鼎养,就好比是圈栏里的绵羊,早晚会被剥皮割肉,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呯”黑夜中忽起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前行的车轿子也停下来。
“王爷,有刺客!”不知是谁从轿子外面大喊一声,而后便是一阵混乱的打斗声。
“呵,皇帝他们就这么坐不住?”帝无痕的话音刚落,一股肃杀的气流就从他身上荡开。
月邀静就听那一瞬间,有肉体被活生生撕裂开来的声音,“咔嚓嚓”还有树木被强硬折断的声音。
再看车窗上摇曳的纱布,随气流起舞间,抖露出外面树木花草尽折的残状,细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人体四分五裂的尸体。
方圆百里,原本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景象,现在竟草树尽毁,无一幸存。
灵修强者,恐怖如斯!
还没完,地面忽有红光亮起,上面还游动着月邀静看不懂的文字。
是阵法,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俗物。“好手笔,我今天就陪你们玩玩。”
帝无痕终于肯放下月邀静,脚下一点跳出车轿,就在外面大开杀戒。
他一出面,外面便惨叫连连,鲜血飞溅。
阵法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得上的。光是卷轴千金难买不说,就连使用法阵的时候,都要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阵法反杀。
可想而知,幕后主使,是多想帝无痕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月邀静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动作顺滑地如同水里的鱼,轻轻松松就从车轿里面跳出来,无声无息。
帝无痕那边正打得畅快,根本注意不到她。
回京城当宁月郡主,潇洒快活,锦衣玉食是不错,她上辈子摸爬打滚大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
但如果是被别人当炉鼎一样养着的话,那继续刀尖起舞的日子也不错。
连男主都在帝无痕手里死了不下一百次,她可不觉得自己违抗帝无痕会有什么好下场。
炉鼎?谁爱当谁当。
月邀静向着车轿前行的反方向走,不一会就隐入树林间。
本以为脱离虎口,却不想……
“小郡主,没想到你倒是自己跑出来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正有人打着火把目光森森地看着自己。
待月邀静定眼一看,身边就站满了人,眼神就是饿狼见着了肉。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月邀静额头上冒汗,心里倒是不慌。
放眼整个清辉国,没几个人敢惹帝无痕这个活阎王,换句话来说,眼前的这些人大概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静儿?”待帝无痕解决完碍事的人,他一路上护得紧紧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月邀静是自己跑出去的!定是吓坏了。
帝无痕仅是看一眼,便十分笃定。
在他的保护下,那些刺客是近身不了月邀静分毫的,唯一的解释,便是月邀静自己跑出去的。
说来也是,如此血腥的场面,别说小孩,大人的不一定看得下去。
帝无痕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十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现在竟然因为自己一时高兴又丢了。
在场将士见帝无痕一言不发,皆是默不作声,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触帝无痕的霉头。
“你是谁?”
车轿里还有别人?
刺客事先便准备好的车轿内,月邀静此时被绑住手脚,心里多少有点郁闷。
果然,那些人确实没敢把她怎么样,但也不知道绑她的目的是什么。
车轿里还有一个人,是个男孩子,也跟她一样被束住手脚。
“你又是谁?总不会是他们的主子吧?”月邀静看不清对方,对方也看不清自己。不过他们两个处境相同,都被绑了。
“你也得罪他们了?”男孩稚嫩的声音里透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沉稳,他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先试探月邀静。
“我……”
月邀静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两人就听外面驾驶马车的刺客道:“摄政王爷火气真是大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兄弟,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那人说话的声音一颤,可以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另外一个人声音里听着也是害怕,不过比第一个说话的刺客更为淡定一些。
只听他道:“那个小村子的村长你猜为什么被满门抄斩?还有那个什么村民刘四。村长拿宁月郡主配冥婚,我们劫持郡主,本来都是要命的买卖。”
“是啊,要不是给的钱这辈子都赚不到,我打死也不会做这掉脑袋的事。”
“郡主,你是宁月郡主?”车轿里面,男孩声音中有压不下去的惊讶。
自从十年前定安王爷和定安王妃战死沙场,宁月郡主不知所踪,摄政王爷帝无痕便花不少力气寻找宁月郡主,一找就是十年,整个京城都知道。
“那你呢,你说你是得罪谁干嘛来着?”月邀静问道。
如果她被抓可以说是受帝无痕牵连,目的未知,那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孩或许可以提供点线索。
男孩轻啧一声,情绪复杂,慢慢道:“我被人污蔑偷了东西,那些人根本不听我解释,硬要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所以我逃到了这里,但也还是被抓了。”
“原来跟我一样是个倒霉蛋啊。”月邀静一下子就理解男孩的心情。
先是穿成一个爹娘不爱的乡间小姑娘,被卖去给人家儿子配冥婚,后又莫名其妙成为名号响当当的宁月郡主,面临早死和当炉鼎的双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