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
对各种各样的噩梦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在醒来的时候会因为自己尚在人间感到略微的幸福。
江贺宁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冷风吹多了。
她站在饮水机前面,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整个人也稍微清醒下来。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在黑暗中响起,江贺宁条件反射般想开灯,但是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有时候被黑暗包裹着,让她觉得很安心。
江贺宁看着骤然亮起来的手机,她心脏一紧,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眼睛停留在屏幕上的时候,江贺宁想的却是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变好了,不然怎么陈向东只给她打了一次电话,这串号码就能刻到心里。
辛辣的味道从身体深处窜出来,开启她某些不好的回忆。
江贺宁叹了口气,按下接通键。
但是她觉得自己嗓子仍然干涩,面对着陈向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只剩下争吵和猜忌,江贺宁闭上眼睛。
“这么久才接,江贺宁,不想接我的电话至少也要装一装吧?”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满满的讽刺意味。
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楼下。
男人顺着窗户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她还没有开灯。
“怎么,要装哑巴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陈向东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冷硬了三分。
江贺宁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坐回床上,感受着被子里的余温,用另一只手往身上拢了拢。
“……有事吗?”
女孩的声音非常疲惫,又像是刚睡醒。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陈向东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但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扇窗户,“提醒你一下,昨天你在夜色答应了我什么。”
江贺宁缩在被子里,开始一点一点捡拾散落的记忆。
对了,夜色。
陈向东说,带你去见江以安可以,但是条件很苛刻。
你之后最好不要拉黑我的电话,我分给你们江家人的耐心,不多。
江贺宁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问:“好,你说吧。”
只要我能办到。
男人嘴角噙着笑,面上却一片冰冷:“听起来这么不情愿,阿宁,我很伤心的。”
江贺宁控制住想要一把挂断电话并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
她眉眼之间有淡淡的不耐烦,陈向东看见了必定又要出言讽刺一番。
“我没有。”女孩的声音冷淡。
“好啊,那你下楼吧,跟我参加一个酒会。”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江贺宁捕捉到关键字眼:下楼?
她打开灯,穿上拖鞋,慢慢踱到床边拉开窗帘。
陈向东倚在车身上,朝她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江贺宁浑身汗毛炸开,一只手死死捏住窗户框,忍不住想要后退。
她“砰”一声关上窗户,仿佛怕噩梦从外面钻进她仅有的这个安全屋。
“江贺宁,给你十分钟,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陈向东先是看见窗户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女孩探出头往下望了望。
然后看了他一眼,随即重重关上窗户。
陈向东闭眼,心里的苦涩逐渐长开,放大。
很好,江贺宁,你好得很。
——
江贺宁站在衣柜前面踌躇了一会,当初从江园搬出来的时候,很多衣服都从网上出掉了,现在柜子里面只剩下黑白灰。
一如她的人生。
曾几何时,江贺宁固执地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受挫,就算失败了也能很快站起来,但是她忘记了,之前做的所有决定,都有江家为她兜底。
如果,如果时间能倒流,她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吗?
江贺宁苦笑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那个男人还等在楼底下,江贺宁一想到他悄无声息地找到了自己住在什么地方,甚至知道哪扇窗户是她的,后背就冒冷汗。
她看不懂陈向东。
江贺宁想了想,拿了一件厚一点的大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很冷,兴许是寒流要来了。
出门的时候,江贺宁敲了敲对面的门,但是没有人应答,陆云铮好像出去了。
也不知道江幸福吃饭了没有。
她走出单元门,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正正好好等在门口,车上的男人看见她也没什么反应。
江贺宁绕过去,打开了车门。
“怎么,要我下来请你上车吗?”陈向东看见女孩迟迟不上车,出言讥讽道。
男人今天穿地特别正式,江贺宁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陈向东的肩很宽,足以撑起这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西装。
只是他眉眼之间戾气过甚,让人不由得想起电影里那些漠视法律的西装暴徒。
手起刀落,杀人于无形。
江贺宁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轻轻地问:“你要带我去哪?”
陈向东这才转过头看着女孩,眼睛里除了冷漠以外多了些戏谑。
“江贺宁,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见到我?”
“穿一身黑,知不知道很扫兴。”
江贺宁不想跟她争吵,她觉得跟这个人多说一句话都在浪费自己的力气。
她淡淡道:“是吗,那不好意思了。”
说罢,将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眼小憩。
陈向东不喜欢江贺宁这样的神情和眼神,她闭上眼,仿佛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尤其是他。
脚下猛踩油门,车身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江贺宁紧紧抓住座椅上方的把手,看他的眼神终于不似之前平静,而是像看着一个疯子。
男人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