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一阵沉默。从传来的呼吸声判断,冷晋觉得何羽白欲言又止,于是他先于对方开了口:“小白,我到家了,对不起今天太累了,我想睡了,有什么话明天见面再说行么?”
“哦那你睡”
失落的声音传来,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狠捶了把方向盘,冷晋在心里大骂自己是个混蛋。这是他自己的烂事,不该影响到与何羽白之间的感情。可眼下他真做不到将自己沉于谷底的心情捞起来,强颜欢笑。
给我点时间,小白,让我重拾与你相拥的勇气。
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大门,何羽白站到路边等待出租车。他听的出来,冷晋的情绪也不太好,并且不愿与他倾吐心声的样子。他想过再给对方发个消息,可掂量了半天还是忍了下来。
冷晋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疲惫,让他睡。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到面前,何羽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开点位置,继续张望是否有出租车经过。车窗缓缓降下,他看到有位老人从车窗里探出了头。
天啊,好严重的黄疸。何羽白眉头轻皱。即便是在路灯之下,他也能从那张蜡黄脸上判断出对方的肝功能已经衰竭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
“何羽白?”
出乎意料的,对方喊出他的名字。何羽白反应了一下,想起徐艳念叨过冷晋他爸重度肝硬化的事,反问:“您是冷主任的父亲?”
“是。”冷宏武冲他招招手,“来,我送你回家。”
他刚说完,司机便下车为何羽白拉开车门。
何羽白没动,他有点不好意思。十有,这老爷子已经知道他和冷晋的事儿了。就算冷晋不说,冷秦也没有替他们保密的义务。太明显了,冷秦上午才知道他们的事,下午老爷子就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是一直等着他。
难道,冷主任是因为父亲不同意他们之间的事所以情绪低落?
揣着一肚子疑问,何羽白坐进车里。
司机开得非常平稳,加之车体减震效果好,除了拐弯时惯性所导致的轻微摇晃,何羽白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他从上车就一直抿着嘴唇,等待冷宏武先开口。
车子开了一会,冷宏武缓缓说道:“羽白啊,你知道么?我是你大伯的大学学长,算起来,你也得喊我一声伯伯。”
“冷伯伯。”何羽白礼貌地喊了一声。
“嗯,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哦,比我家阿晋小十五岁。”
何羽白脸上微微发烫,目光不自在地飘来飘去。冷宏武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盯在他脸上,像是在审视他的长相。
“突然找你,是我唐突了。”冷宏武终于移开视线,“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挑儿媳妇的,事实上能有你这样的好孩子跟阿晋在一起,我很开心。”
“冷主任他也很优秀。”
何羽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家里没有给冷晋阻力。但看这位冷伯伯的身体状态,他暗暗推测,也许冷晋的反常表现是因为担心养父命不久矣?
“你们,有计划什么时候结婚么?”冷宏武问他。
何羽白的脸色瞬间涨红:“没没还没到那个阶段”
天啊,他想,老爷子不是特意来催婚的?
冷宏武抬抬手,示意他不用紧张:“我没催你们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羽白啊,阿晋那孩子脾气不好,你多包涵。”
“不会,他对我挺好的”
“要是他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何羽白抿嘴笑笑这位冷伯伯,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晚上不堵车,没开多久就到了何羽白住的地方。车停稳,他谢过冷宏武和司机,推开车门下车。
“羽白。”冷宏武喊住他。
何羽白站在车边,扶着车门等对方接下来的话。可冷宏武只是看着他,直看得何羽白浑身别扭。
对视了一会,冷宏武终于开口:“羽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何羽白点了下头:“您说。”
“你是医生,该知道像我这种情况,活不了多久了。”
冷宏武的语气里满是凄凉,这让何羽白不免为他感到心酸。他弓下身,握住对方的手安慰道:“要有信念,冷伯伯。”
冷宏武用另一只手扣住何羽白的手,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紧紧握住:“等了好久也等不到可移植的肝脏,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移植了。阿晋和我血型相同,但他不愿意救我的命。我听冷秦说,你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在阿晋那说几句话?”
何羽白极度震惊,冷宏武刚刚那副慈眉善目的父亲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崩塌
“移植,冷晋有可能会因此而死,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