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植还是没走,因为他笃定,盘查还未结束。
果不其然,之后半个月,又遇四拨盘查,且一次比一次严苛,恨不得将整个逆旅翻个底朝天。
很显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然武植依旧没走,硬生生的又住了一个月,确定再无隐患之后,方才起行。
此时,深秋已去,冬季悄然降临。
这一日大雪漫天,车马内点着火炉,还算舒适。
武植枕在潘金莲的大腿上,昏昏欲睡。
忽有苍劲嘹亮的吟诵声传入马车。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苏轼的七言从此人口中诵出,更添豪迈。
马车内迷迷糊糊的武植听到,懒洋洋的蹬歪了两下腿,呵呵笑着,“瞧,快到汴京了就是不一样,路边遇个人,倒还有些风流呢。”
潘金莲莞尔一笑,不由好奇的掀开车帘往外瞧,“是位老先生呢。”
武植不置可否,也没什么结交的兴趣。
大雪天的,实在懒的动弹。
不料那苍劲嘹亮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词风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嚯,怎还解语花了呢。
武植顿时有了兴致,笑道:“听,人家赞美你呢。”
潘金莲可没有武植的文化素养,闻言一头雾水,“相公,我听不懂。”
武植:“哈哈,那我给你翻译一下,说的是红蜡烛在风中消融,荷花灯被露水打湿,灯市上到处光芒照射。月光似水,洒落在屋瓦上,微云散后,嫦娥也仿佛要从明亮的月宫里下来。楚地的姑娘衣裳淡雅,看那纤纤细腰,轻盈得几乎可以一把握在掌中。箫鼓喧闹,人影杂乱,整条街道都飘浮着扑鼻的香气。”
“瞧,夸的多好。这好像是周邦彦的词啊,说起来,周邦彦好像还没死吧。”
闻言,潘金莲顿时红了脸,娇羞的斥道:“好生无礼,老不羞。”
却还没完,苍劲的声音继续传来。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武植呵呵笑道:“倒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或是有感而发也不尽然。”
说着掀开车帘,循声看去,乃见一老叟骑着毛驴,驴背上手持酒葫芦,时不时的喝一口,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透着股风雅。
此情此景,武植心中忽的蹦出一句,便即饶有兴致的朗声道:“醉汉骑驴,颠头晃脑算酒账。”
老叟眼皮一挑,连个楞都没打,“稚童乘车,嬉皮笑脸讨赏钱。”
嘿,倒是一个不服输的主。
武植兴致猛增,脱口而出道:“劈破石榴,红门中许多酸子。”
老叟:“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