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朱祁钰心中一声嗤笑,陈循啊陈循,到此时此刻,还揪着无错这两字呢?
懒得回应,直接跳过陈循,将碧玉扳指放置进双手逢迎的高谷手中。
高谷为人,虽言语有浮夸之迹,然有知恩图报之义,是个可造之材。
“高谷。”
“臣……呃!屠户高谷参见殿下。”
过了!于谦都皱眉头了。朱祁钰立于高谷身前,替他阻挡了于谦投来皱眉目光。
淡淡说道:“陈循拿这份工饷找你买了猪肉。旁边是卖布的于谦,凛冬将至,家里妻子衣衫单薄,你当如何?”
“自当量布裁衣,不使妻儿受冻。”
朱祁钰拿起高谷手中的扳指,转身向于谦走去,临行前不忘夸赞了一句:“为妻儿遮风避雨者,方大丈夫本色。”
高谷面露狂喜之色,旁边陈循心中咯噔一下,为自己刚才行径懊悔不迭。自己输就输在一个谨慎之上。
这枚代表工饷的扳指,最后落到了于谦手中。
“赏你了。”朱祁钰一挥手,将这碧玉扳指赏给了于谦,惹来高陈二人艳羡。
说一千,道一万,殿下最偏爱的还是大司马。
得了这泼天赏赐的于谦,却是盯着手中那枚扳指,怔怔出神,一时连谢恩都忘了谢。
殿下不会无的放矢,这扳指在四人手中过了一圈,一定有殿下的深意。
于谦似乎抓住了一点苗头,可又有些不甚其解,有种圣人之道于前却不得法门的焦色。
不由拿着扳指,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这个屡次三番责骂自己,却又对自己分外恩宠的郕王殿下。
以试探性的口吻跟朱祁钰讨论道:“殿下,臣有一番愚见。”
“放。”
于谦心里苦,殿下可否尊重下臣,好歹臣今年五十有一,家中小女橘英都跟殿下差不多年纪了。
在心里倒完苦水,于谦继续说道:“殿下刚才一番演示,工饷三易其手,以一份饷做三份生意,实乃利民利商之仁政。然臣有些许困惑。其一:若民夫拿饷不买粮,或者其中任一商户选择存银,岂不是功亏一篑?其二:假使这份工饷物尽其用,人人皆用此银购得心仪之物,但物终有尽,最后这份工饷只会落到应有尽有的大富之户。岂不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其三:天下钱财皆有定数,富家存银不用,朝廷存银必减。长此以往,国不及商富,必生祸乱。”
不愧是从数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天才。对于于谦陈循之类的进士,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好似吃饭喝水般简单。
朱祁钰只是稍加演示,便明白了这份工饷带来的好处,物尽其用,人尽其需。但也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的隐患,加大民间的贫富差距。
于谦能想到的,高谷和陈循自然也想到了,纷纷向朱祁钰投来了寻求真理的求知目光。
朱祁钰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
好在自己比他们多了六百年的信息差,不然自己都不配在这群高知分子面前献丑。
一番养气功夫,朱祁钰这才逐条答复。
“其一:民以食为天,小家小户,图个温饱,已经耗尽心力。发下的工饷,买口吃食,添件新衣,已所剩无几,万难存银。假使有存银,人有生老病死,总有一处地耗干银两。
其二其三,可并一论。堆金积玉之家,确实无一不足,出钱之数远小于进钱之数。但还有朝廷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