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圣明。陈循并非不愿调粮,实乃无所调度,若是可以,陈循愿亲身去通州运粮。劳身伤骨,在所不惜。”
“陈卿莫说这些置气言语。孤有一言,可解运粮之困。大司马,你着备操军,备倭军进京时,走通州之道,令这十数万兵卒顺路押送通州存粮进京。”
嘶!陈循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怔怔无言看向台上气定神闲的郕王殿下。
难道……难道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英主?
天大的难题在殿下眼中,易如反掌。三言两语,便是明策。
圣人有云:敬鬼神而远之。陈循本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如今看郕王,隐约觉得气运之说,亦有其道理。
难道天子北狩之辱,便是为了郕王应运而生。
与陈循一般心思泛滥者,本仁殿中不乏其他。
兵、器、粮,三难尽解。
朱祁钰环顾众臣,道:“诸卿可还有其他忧虑?可明禀陈言。”
大家都没开口说话,一般领头的这般说话,就说明轮到他讲两句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朱祁钰淡淡笑道:“众卿无言,孤倒是有几句话要与众卿叮嘱一二。自圣上亲征以来,已有月余,政务怠弊,官民失心。虽圣上遭北狩之难,然大明九州万方不可一日之懈怠。诸位公卿皆朝堂肱股,社稷重臣,此刻更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兵、工、户三部依孤方才政令行事,当务之急便是力保京城不失。大宗伯……”
胡濙起身拱手应道:“臣在。”
“土木堡一难,损我大明半数朝堂栋梁。过在王振,不在他人。累大宗伯清点阵亡贞臣忠将,礼部拟定谥号,列明抚恤之金,递一个章程上来。谥号敲定,多用褒、平之字,慎用恶字。古往今来,为国捐躯者,一功足抵百恶。”
“殿下仁慈,臣谨遵殿下令谕。”
“大冢宰。”
王直起身听令:“臣在。”
“吏部掌天下官员功过。如今朝堂十空其三,你敲定下升迁官员,定个名单拟个章程呈上来。”
“臣谨遵殿下令谕。”
“俞卿。”
大理寺卿俞士悦道:“臣在。”
“土木新败,天子北狩,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治安动荡,今刑部尚书金濂身在福建助宁阳伯陈懋剿匪,刑部之责还需你一并担之。着你与城中执金吾巡安京城,以定人心。若有乱法者,不分民士皇亲,皆捉拿入狱,等候发落。”
“王卿,陈卿。都察院掌天下御史,如今社稷动荡,稍缓弹劾谏言一事。京中御史奉旨巡查边关重镇,清点边关兵马武库,传令边关守将严阵以待,不放一贼一马入关。另派两名御史去宣府,协同总兵杨洪打扫土木战场,收敛尸骸,回收武备。若有从土木逃亡而回的兵卒民夫,都察院负责安抚入册,不可罪之。兵败非他们之过。”
一条条政令下达,一声声领殿下令谕。
直至此刻,朱祁钰才算坐稳了监国这个职位,大明这尊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慢慢转动它的齿轮。是该给瓦剌一点小小的大明震撼了!
待群臣退下后。
孙太后撤了轻纱帷幔,毫不避讳地在朱祁钰面前打了个哈欠。
那狐媚眼尖绽着一点眼泪花儿。
既没把朱祁钰当外人,也没把朱祁钰当人。
太后竟失礼至此。朱祁钰默默低头,只当做没看见。
孙太后悠悠道:“朝政事了。殿下是回府?还是与哀家一起用膳?”
这顿膳就非用不可?
朱祁钰躬身回道:“太后恕罪,臣还要去景阳宫向母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