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顾怀陵卯时三刻才睁眼虽说昨晚林婆婆挨着一个一个的摁着灌了醒酒汤但睁眼那一刻宿醉的难受也让顾怀陵缓了好久才撑着床榻起身入夏,天亮的早,外间一片青色灰蒙余光忽见一抹晕黄。
侧首看去烛台边是正将画轴缓缓卷起的叶宴之,沙哑出声,“你起这么早?”
叶宴之小心用烟紫细绸将画轴系上,“没睡。”顾怀陵正揉着脑袋下榻听到这话诧异看他,“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
顾怀陵披着衣裳走过去还未再问,叶宴之就把左手伸给他看,顾怀陵垂眸看去“手怎么弄的?”左手食指缠了两圈白棉带包扎,还系了个小小蝴蝶结。
一夜没睡的叶宴之不仅精神十分饱满,一双桃花眼灼灼就连眼下那颗泪痣似乎都写满了欢愉语气极其得意“顾妹妹给我包扎的!”
都入夏了包着反而不利伤口痊愈但顾软软怕他喝醉了乱碰把伤口给碰破皮了,就给他包上了。
顾怀陵一看他这得意的嘴脸就不想再问了,径直抬脚出去洗漱了。
“顾大哥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顾妹妹手艺真好是不是?”
顾怀陵不理人,叶宴之还追着撵过去了,顾怀陵冷着一张俊脸开门大步向外。
“顾大哥,顾大哥”
“诶,周师兄你也起来啦?”
隔壁的周阳也揉着脑袋正开门,叶宴之立马走了过去,热情洋溢道:“师兄早啊。”顾怀陵松了一口气,极为迅速的消失在回廊转角。
周阳神智还没彻底回笼,但听到叶宴之这一身“师兄”时身子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昨晚他就这样的,一声师兄一杯酒,林先生邱先生他都没管,就跟自己耗上了。
叶宴之笑着拱手长作一揖,“昨晚宴之无状,师兄莫要计较才好。”
周阳也不是小气的人,昨天也没发生明确的矛盾,自己是后去的,到的时候先生怀陵他们都喝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才找自己拼酒?心里这般想,面上也带了笑回了一礼,“无碍,我本也好酒。”
又看着叶宴之的手,“你手怎么了?”
刚才作揖的时候,叶宴之左手在上,包扎好的食指直愣愣的翘着,除非周阳瞎了才看不到,心中芥蒂除去,周阳也开始关心叶宴之了,见他食指好像都不能弯曲,瞪大眼,“折啦?!”
叶宴之笑,“没,不小心被火烧了个边儿。”
既然没折,你干嘛要这么直愣愣的向上翘着,手指不累啊?谁知周阳还没问出声,叶宴之就蹭的一下把食指比在了他的眼前,周阳下意识看着他竖在自己面前的食指,就普通棉布缠着,有什么好瞧的?
即将看成斗鸡眼的时候,叶宴之欢喜的声音传进耳畔。
“顾妹妹给我包扎的,好看吧?”
周阳:“…………”
一把推开叶宴之的爪子,无语看他,见他一双眼整张脸都写满了顾妹妹顾妹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刚才怀陵走那么快,大清早的,让媳妇不在身边的人多憋屈啊?噢,怀陵更惨,他还没媳妇呢。
“怪不得你昨晚一直灌我酒呢。”
怕是门口打招呼的时候误会了自己和顾妹妹有什么,这事周阳也不能忍,忙道:“我跟顾妹妹没什么的,玉儿和她耍的好,你以后可不能提这事,被玉儿听到了我会被打死的,我媳妇儿脾气真算不上好。”
叶宴之开始还挺得意的,可听到周阳这一身声不犹豫的媳妇儿,忽然就觉的不得劲儿了,竖着眉:“你这还没成亲呢,媳妇儿媳妇儿的叫。”
周阳得意挑眉:“我和玉儿自小一同长大,我这次回家就是去下聘礼的,再有三个月我们就成亲了,我好像比什么明路都还没过的某个人名正言顺的多吧?”
呵,做个打个招呼你就拈酸吃醋的,显然两人关系还没有明朗,就这样的,你一口一个顾妹妹,谁更不要脸啊?
叶宴之噎住,正想怼回去,想到一事,拉着周阳亲亲热热的往屋子里走,一边研磨一边招呼周阳坐,“来,师兄,你告诉我,聘礼都要买什么啊?”
周阳不解皱眉,“这些不都是长辈准备的么?”又想到一事,问他,“对了,寒生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
昨晚喝太多,没看到林寒生以为他家去了,直接倒塌就睡了,谁知今早醒来,发现林寒生的东西都不见了,这是彻底走了不回来了?
说到林寒生,叶宴之研磨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就见了两天,他给先生留了封信说家里有事,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好吧。”
周阳点头,知道叶宴之才来,也没追着问,待会儿去问问怀陵。
叶宴之提笔,“师兄你跟我说说聘礼都要买什么吧?”
周阳:“我们家很简单。”
虽然相处不到一日,但周阳也能看出叶宴之不是一般人。
叶宴之:“没事,你说。”
周阳点头:“先是聘金二十两。”
叶宴之不知道就问,“聘金有数目讲究吗?”
周阳摇头,“没有讲究,就看你家愿意给多少。”说着还有些得意,虽然都是村里的,但自家给的聘金是村里最多的了,玉儿爹娘都很高兴,都觉得脸上有光。
叶宴之握着笔杆沉思。
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回想这些年自己在俞墨那边的分成,俞墨这个土财主生意做的大,虽然在澜州不声不响的,但自己知道他好有几艘海船,这些年算下来,再加上其他一堆“不起眼”的生意,分到自己手里的话,这些年一共有多少了?
周阳还在想自己家去下聘的时候,岳父岳母那脸上的笑,所有亲戚都在恭维,说自家肯定对玉儿好,多舍得钱,那是,自己这些年攒的体己全都归到里面去了,就算那钱岳父岳母都留下了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娶了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总要从其他地方补贴过去的。
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见叶宴之还没落笔,想到刚才自己问他家人,他没有回答,居然要自己写聘礼单子,所以他家人不在了?
周阳想了想,以为叶宴之现在囊中羞涩,正想劝他,重要的是以后,你以后对她就行。虽然还不太了解他和顾妹妹之间的事,但自己了解怀陵,这事他能这么得意,怀陵肯定默许了的,怀陵可是把顾软软当眼珠子疼的。
虽然不熟悉,但他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谁知还没出口,就见叶宴之落笔了五个字。
周阳眼珠子一瞪,差点都落到纸上去了。
拾,拾,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