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钟芳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季风林今天不太对。
不过是去上个朝,为何去了如此久?而且,他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周身的气压都很低。
莫非是自己昨天说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可是自己那番话说的如此通情达理,他应该感动才是啊,怎么会生气呢?
想得脑子都快炸了,却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索性坐起身,穿上外裳出去透透气。
走到院子里,却见季风林正坐在连廊前的石阶上,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钟芳懿走到他身旁坐下,眼神落在他手里老虎样子的铜制摆件上面。
“虎符。”
“我可以看看嘛?”
季风林将虎符递给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很大,把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月光洒在小姑娘的脸上,就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像是个粉嫩的水蜜桃一般。
“你可知这虎符是干什么用的?”
钟芳懿摇摇头。
“有了这虎符,就可以号令整个季家军。”
“真的?这麽厉害!”
钟芳懿看向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和天上的明月一般亮。
看着她的眼睛,就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北疆的广袤草原。
那里,也有这般皎洁的一轮银盘。
季风林长长叹了口气,内心反复纠结挣扎着,一团乱麻般。
这枚虎符他守了十几年,藏了十几年。
只因季家军是爹娘毕生的心血,所以哪怕他早就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却仍旧想尽办法苦苦支撑。
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了。
兵权和人命哪个更重要,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这麽轻易就被肖钰拿住了把柄。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芳懿见他半晌不语,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没事的,我都能处理。”
季风林拍拍她的肩膀,
“好了,快些回去吧,外面冷。”
直到目送着她回了屋子,季风林这才下定决心。
大概是心里有了想保护的人,行事的顾虑也开始多了起来。
哪怕,那个人只是把他当做朋友。
翌日,季风林穿好朝服,天不亮便出了门。
到了快要下朝的时辰,龙椅上的帝王也开始困倦。
大监见此情形,急忙上前两步。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是没有,那便···”
“等等。”
季风林手握笏板上前,
“臣有事启奏。”
季风林将手里的虎符呈给大监,随即拱手于前,俯身一礼。
“前日军营暴乱,某虽不在京中,亦有失察之过。某自知无力管理好季家军,还请陛下收回兵权,将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大臣们能在朝堂立足,基本的城府都是有的。是以即使众人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却无一人敢上前进言。
肖钰接过虎符仔细端详,心中暗喜,可面上却挂出一副心痛的神色。
“风林,你是朕之肱骨,朕怎能失了你?朕可以替你暂管军营,若你回心转意,随时可以找朕拿回虎符。只是将你贬为庶人,朕断不会应允。”
“既然你如今无心朝政,那好,朕就给你三月休沐,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朕,朕的太晨殿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下了朝,走在大殿前长长的石阶上,身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三月休沐?陛下怕是彻底放弃季将军了吧!”
“是啊,一个将军没有兵权,还叫什么将军。只是这卸磨杀驴之举,当真是让人心寒呐。”
“慎言!”一人从旁提醒,“你是想掉脑袋吗!”
季风林听着这些议论,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