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追问道:“我问小黑怎么认识你的?”
星宝宝一脸得意:“这你就得问它了,如果我自己说出来,有点太那个了。”
小黑给姚望讲了一段它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故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姚望问:“有多久?”心想,星宝宝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怎么会不知道。
星宝宝说:“听小黑讲,别打断它。”
小黑看一眼星宝宝继续说:“那时候人类打仗使用的武器还只有刀、剑、长矛等冷兵器。雨季的时候六环山水源充沛,覆盖着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动物们生活的开心快乐自由自在。可一到了旱季水就变得非常珍贵,为了争夺水源部落之间打的不可开交。当时这里有十几个比较大的部落,他们彼此利用交替称霸,而一旦称雄首先就是把水引向自己的部落,千百年来记不清到底改变了多少次。后来,一个叫‘尚值’的部落逐渐强大起来,其它部落不得已纷纷俯首称臣。‘尚值’首领为了能够长期独霸于群雄之上,决定再次改变水道的走向。然而这个部落的位置在六环山水道的上游,如果被截流,下游的水源就会枯竭,动植物都会因为缺水而无法存活,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起来反抗。这下可激怒了部落的首领,他说十几个部落的人类都被我打败了,几只猩猩还敢起来造反,简直自不量力,杀,一个不留!结果可想而知,原本两千多只的黑猩猩最后仅省下不足三十只。就在这个时候大救星出现了——就是它!”小黑指向星宝宝,它对我们的祖辈们说,你们手无寸铁,跟人类较量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照这样下去只有全军覆灭这一条路。但那时的人类已经杀红了眼,发誓要把我们斩尽杀绝,求和显然不可能。于是你的这位星宝宝给我们出了一个高招,在‘尚值’部落的上游,选一处水道较窄的区域筑坝蓄水。三十来只黑猩猩足足干了几十天才筑好了水坝,然后选择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拆坝放水。大水咆哮着顺流而下,顷刻间吞没了整个‘尚值’部落,部落首领也在这次灾难中溺水而亡。其他的部落看准时机,瓜分了‘尚值’部落的领土,活着的部卒也成了其他部落的阶下囚,自此‘尚值’这个称霸一时的强大部落,就在六环山消声灭迹了。”小黑看了看姚望和星宝宝,接着说:“相传在你离开时留下话,你来到我们这个星球,是在为朋友选择旅游地点,很多年之后,你会带一个名叫姚望的人来此旅行。那时候别说我们黑猩猩,就连人类也不清楚星球是什么,眼里只有脚下的土地、食物和水,这些生活必须的东西。所以在你走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黑猩猩都把‘旅游地点’当做祈福消灾的圣语来使用,在有地震、山洪、泥石流等灾难发生时,大家就会虔诚地反复念诵:‘旅游地点,旅游地点,’来保佑自己平安。”它见姚望笑了,问了一句:“听起来是不是很好笑,可我说的都是实情,而且确实这么做的。”
听完小黑的故事,姚望埋怨星宝宝:“我们俩一直形影不离,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说这么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不叫上我?”
星宝宝笑着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来之前你要求去到的星球动物都会讲人话,那时候它们还不会说话,不符合你的要求,你愿意吗?”
姚望无言以对,可心里不免觉得遗憾,心说:如果当时我在,猩猩们记住和膜拜的可能就是我姚望,而不是你星宝宝了。
姚望最终没能逃过那次讨厌的体检,虽然在小黑的帮助下拖延了几天,可找到了暂时不去医院理由的他,却没办法阻挡医生的“上门服务”;而实际上,是赵教授对姚望和小黑相见时场景的描述,吸引了他一位医生朋友的兴趣。某种动物对饲养它的主人过分亲昵和依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然而刚见第一面,就表现出这么超乎寻常的热情,以常规的思维方式来解释这一现象,就有点说不通了。猩猩毕竟不像人类,不存在通过知名度的传播而久闻大名这类事情,作为动物,接触才是了解对方的唯一方式。基于以上的原因,让这位常年热衷于专研人体奇异现象,和延长人类寿命的医生寝食难安,在焦虑中等待了几天之后,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来了。
医生到来的当天,也正是姚望被夏令营允许与小黑同住的那一天。离开宿舍时举文和齐文依依不舍,问能不能跟他一起去,脸上洋溢着羡慕的神情。姚望和青青告别。青青说:“告什么别,同在一个夏令营里,想见随时可以见。”姚望说:“回头我问赵教授,让你也搬过来和小黑一起住。”青青说:“不用了,这里挺好。”姚望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小黑居住的地方没有供姚望睡觉的床,只有一把饲养员休息坐的椅子,临时的床铺被安置在了外间,这是出于对他安全的考虑,虽然和小黑相处的很融洽,但它毕竟是只动物。
医生姓周,三十几岁,做医生已经十年了。他仔细观察了姚望和小黑的生活情况,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对姚望的简单体检也基本正常,只是比其他的同龄人要健壮些,决定带他回医院,运用仪器再做一次全面细致的检查。初步体检正常,让姚望内心踏实了不少,之前尤其担心可能会查出自己的地球人身份,果真如此,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关押起来?还是直接杀掉?或者做人体解剖?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关于这个问题姚望咨询过星宝宝,可它什么都不说,脸上的表情更让人琢磨不透。不管怎么说,姚望对星宝宝还是百分之百放心的,可是——“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吗?”姚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朝它发脾气,但姚望的脾气,仿佛给了它继续保持沉默的理由,星宝宝干脆躲到一边去了。
关于带姚望去医院体检这件事情,曲、刘两位老师有不同意见,为此特意找过赵教授:“人家孩子参加咱们夏令营,是来消夏,游玩,长知识的,我们不明不白给人弄到医院去了,不合适。”赵教授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一次普通的体检,你们完全可以放心。陈科医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想了解姚望和小黑之间,是通过什么渠道产生这种特殊好感的。你们知道,他是专门研究人体奇异现象的,发现了这类超乎常规的事情,并有可能亲身一探究竟,对于他来讲,是一次千载难逢机会,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通知姚望的家长征得他们的同意,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自己的孩子在某一方面有特长,这是好事,作为家长肯定会支持。”
姚望当然不希望通知什么家长,他欣然同意并表示积极配合。
在赵教授和曲、刘两位老师谈妥,送姚望去医院的事情不久,小黑那边却出了问题,听说星宝宝和姚望要离开一段时间,说什么也要跟着,并且表示,猩猩到了它这个年龄,已经属于风烛残年,有今天没明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出生地,请求他们满足自己这个愿望。姚望不知道该怎么办,星宝宝告诉小黑:“这种事你要和夏令营方面商量,我们没这个权利,但以我的猜测,满足你的可能性不大,一来带着个猩猩在大街上乱跑不成样子,容易出事;二来小黑你属于夏令营的财产,随随便便把你带走,任何人都不能同意。”小黑反驳说:“我就是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怎么成了夏令营的财产了,我又不是奴隶。”星宝宝和颜悦色,它了解猩猩的秉性,跟涵养一词永远贴不上边,只知道认死理儿,半开玩笑地说:“从古至今谁听说过有你这样的奴隶,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稍不如意还可以发发脾气,如果奴隶都像你这样,以后全争着做奴隶了。就算是人类,成年后也必须自己挣钱养家糊口。”小黑说:“你说好那咱俩换换,为什么人类犯了罪才关起来,不关好人?”星宝宝偷偷朝姚望撇了撇嘴,小声说:“动物如果都像小黑这么聪明,不是什么好事,非出大乱子不可。咱走咱的,管不了了。”
谁知道转过天来,也就是姚望准备动身去医院的当天,小黑冲出铁笼撞伤了朝夕相处的饲养员逃走了。夏令营急忙派人和姚望去追,因申请缆车耽搁了时间,等发现小黑的行踪时,它已经跑进了六环山区,那里被定为动物保护区,禁止缆车驶入。一同前来的赵教授吩咐姚望,通过扩音器朝下面的小黑喊话,说小黑最信任你,你试试叫它回来。姚望喊了半天小黑只回了一次头,在爬上一处山脊时才停住脚步,大声对着姚望他们喊道:“回家,回——家——喽!”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赵教授诧异地盯着姚望的眼睛:“你教它的?”姚望摇了摇头没说话;这是星宝宝嘱咐过的,什么都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