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母亲应道。
“爸爸说一到达就要去上班……我们要多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不要太累了。”我看着母亲说道。
母亲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其实,以我们现在的收入,生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父亲似乎并没有停止工作的打算。我想,他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我放弃音乐,不想成为我追求音乐道路上的负担。他担心如果有一天我因为家庭经济原因而不得不放弃音乐,那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我理解父亲的担忧,但我相信,只要我取得巨大的成功,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站在柏林的土地上,脑海中描绘着与富尔特文格勒、李胜熙以及乐团成员们一起的未来。
然而,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贝贝也要努力啊。我们能在这里待到明年就不错了。”母亲平静地说道。
“嗯?”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母亲看着我,耐心地解释道:“在其他国家工作是需要签证的。但是贝贝你还太小,不能成为柏林爱乐乐团的正式员工,所以……”
“所以柏林爱乐乐团也很难帮你办理签证。”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道。
“所以,我们先回华夏上学,等以后有能力完全在这里工作了,再回来。”母亲说道。
“要多久?”我追问道。
“因为义务教育,贝贝你必须接受教育,至少要上完初中吧。”母亲回答道。
“初中?”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初中。”母亲肯定地说道。
“初中要上到什么时候?”我问道。
“16 岁。”母亲说道。
我震惊地望着母亲,眼中满是失望与无助。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所以,趁现在还在这里,多留下一些回忆吧。在贝贝你上小学、初中的这段时间,这些回忆会一直陪伴着你。”
我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回到家后,我立刻向许久未联系的日村倾诉心中的苦水。日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 哈哈,原来是这样。这确实是个问题啊,对于贝贝来说,九年时间可能真的太长了。
“太长了!不是长,是太长了!”我不满地抱怨道。
- 嗯,贝贝你到德国多久了?
“还不到两个月。”我沮丧地回答道。
- 那可能一个月后就要回华夏了。应该是旅游签证,只能停留 90 天。
“什么?”我惊讶地叫了出来。
- 哈哈,贝贝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其他国家停留并赚钱是需要很多手续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日村继续向我解释着,他说我现在住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家”,而只是“住所”,这彻底打破了我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可以在德国长期生活的错觉。他告诉我,需要向外国人管理局(Auslaenderamt)申请,由德国劳工局批准发放劳工许可,才能在许可的时间内工作。我向卡米拉询问此事,卡米拉说她和母亲已经处理好了相关事宜,获得了一年的时间。但一年之后,就必须回华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我从未想过自己的首次回国之旅会是这样的被迫与无奈。
“贝贝,即使德国方面允许,你作为华夏人也必须在华夏上学。”母亲看着我说道。
“为什么?在德国也可以上学啊。”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是华夏人。”母亲坚定地说道。
与母亲的对话结束后,我回到房间,思绪万千。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贝贝,我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既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同时也是贝贝。我不知道这是命运怎样的捉弄,但我如今的生活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我获得了重生。我能够再次听到声音,能够再次创作音乐,这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情。
确实,能够重新去完成那些曾经未能完成的事情,我感到无比的高兴。我深知人生短暂,尤其是对于音乐创作来说,时间更是宝贵,所以我一直都很急切地想要在音乐道路上大步前行。
“因为你是华夏人。”母亲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它不仅仅是在说国籍,更像是在提醒我,我必须以贝贝的身份去面对未来的生活。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回想起过去因为没有接受良好教育而遭遇的种种不便,我深知只专注于音乐是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仅仅在这几年的经历中,我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我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中村、日村、卡米拉、李胜熙,或者坂本龙一、威廉·富尔特文格勒那样友善。
我必须学习,此刻的我,心中只是充满了对即将离开柏林爱乐乐团的不舍。是的,只是不舍。因为我不想离开柏林爱乐乐团这个理想的音乐环境。
但是,我也明白,我不能因此而放弃其他的东西。尤其是我的家人和“贝贝”这个身份。
我清楚地知道,即使回到华夏上学,我依然可以继续音乐创作。我对柏林爱乐乐团并非没有渴望,但我的音乐是属于我自己的,即使没有柏林爱乐乐团,我也能够创作出优秀的音乐。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心中的那份失落与不舍才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