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如此扎眼的乞丐还真不多见,我不由得多看了这小男孩几眼。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乞丐并不是没有残疾,他的左手小拇指上裹着纱布,还隐隐渗血。一张小脸煞白,嘴唇紧紧地抿住,但是眼神却非常坚毅。
“有零钱没?”红姐突然问我。看来她也注意到了这个好看的小乞丐。
我翻开钱包,里面只有五块、十块的整数。红姐一下子抽走了四五张,想要给这个小乞丐,我见状急忙按住她的手。
我提醒红姐:“施舍得多了未必是好事,有时候反而会害了他们。这些小乞丐都不是独自出来乞讨的,背后大多都是有人管着的,那些人都精着呢,要是哪天讨到了大数目,他们就会按这个数字制定目标,之后要是达不到,那就会往死里打!到时候就不止一根手指受伤这么简单了。”
红姐听了我的话,最终还是把五块钱破开了,变成了两个钢镚和一个包子。
小男孩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三两口就把那个包子吃完了,然后又怯生生地问我们:“还有吗?”
红姐见他可怜,指使我再去买一点,我跑到包子铺一口气买下了一笼包子,心想这下总够了吧。
回到天桥后,红姐接过包子,放在小乞丐的面前,然后就拉着我走了。
“等一下!”我突然指着红姐光溜溜的右胳膊,惊讶的说:“你出来的时候戴着的手链去哪儿了?”
红姐回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那个小乞丐的方向努努嘴:“肯定是被这个小乞丐摸走的。”
红姐说,在我去买包子的时候,那个小乞丐突然就朝她跪下,什么话也没说,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红姐被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接触,自己的手链就能毫无察觉的被摸走。
红姐没有声张,又走回去给了这个小乞丐一些零钱,以关心为由套他的话。这才晓得这个孩子叫安小虎,今年十岁,无父无母,两年前开始乞讨的。
“我那条链子不值几个钱,但是这个小乞丐的手艺值钱。”我俩下了天桥后,红姐突然郑重地看着我,紧接着又说了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高志明,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孩子。”
我立刻明白了红姐的意思,下火车前红姐提过要是有个孩子或许做起事来会更方便一些,我以为她只是受了那个“李姐”的刺激,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动了这个心思。难怪她一直注意这街上的小乞丐,原来是在挑人。
“确定就是他了吗?”我也郑重的问了一句。
“是。”红姐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天桥,正看到一个身穿夹克衫、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到了安小虎的面前。他一脚踹在安小虎的肚子上,把他碗里的钱全部拿走了。
“那行,不过我们得好好想个办法,先探探路,这些小乞丐的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为上。”
红姐也赞同我的意见,我们决定先打探一下这些小乞丐背后的消息。
在遇到红姐之前,我就知道,打听消息最好的群体,那就是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
我和红姐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回酒店,上了出租车后,一盒中华派下去,没几分钟我就跟司机称兄道弟了。
司机是个精瘦的恭城男人,操着一口前后音不分的普通话,特别健谈。
“哦,你是问这里的这些讨口子哦?”
原来这里把乞丐称作“讨口子”。
“对,我看这里的乞丐还挺多的,而且还基本都是一些小孩,觉得有点奇怪。”我开始套话。
“讨口子的嘛,每个地方都有,只是我们这里特别多。”司机打了把方向盘,窜进了一条没人的小路,声音阴沉沉的说:“丐帮,听说过没得?”
我和红姐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司机看我俩摇头,这下打开了话匣子。
从司机的口中我们得知,江北区这些年来盘踞着一个“丐帮”。
不是武侠小说里豪气冲天的洪七公组织的那种丐帮,而是一个真正的丐帮,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以乞讨为生的小孩。这个丐帮的背后,是一个叫赖皮陈的男人。
赖皮陈原本只是恭城江北区的一个小混混,九七年的时候下海去了渔涌,没想到技术没学到,倒是学会了混社会。回来以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搜罗了一大批小孩、流浪汉,放出去四处讨饭。说是讨饭,有时候也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
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就算偷盗技术不精被人抓了现行,警察也管不了太多,顶多就是带回警察局口头教育一下,把归还赃物后就把人放了。
“也不知道这个赖皮陈用了啥子歪道道,那帮子小娃儿孝敬他就跟孝敬他们妈老汉一样。”司机说。
打听结束后,我和红姐又从酒店重新回到了天桥附近蹲守。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出现,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押着安小虎和其他小乞丐上了车,呼啸而去。
我和红姐对视一眼,明白这些小乞丐背后应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想要偷摸地把安小虎带出去见面根本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按照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安小虎的背后是整个江北区的丐帮,我和红姐就两个人,而且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对付这种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硬碰硬,那我和红姐纯粹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既然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