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王珺由连枝等人服侍着洗漱完,便由人扶着朝东院走去。
她一路往前走,眼瞧着两侧桃花灼灼、青柳依依,口中是淡淡问道:“前几日交给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您的话,派出去的人还未曾来回话”
连枝的声音压得极轻,她低垂着头,脸上隐有几分自责模样,却是在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王珺耳听着这话也未说什么,前世林雅进京的时候因为未曾寻到家人,母亲担忧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便邀人家中住了一段时日,今次没了她们的帮扶,暂时寻不到人却也正常,只是不知现下她们母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又准备下一步做什么?
这种敌人在暗处的感觉,总归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余光在看到连枝面上的自责时,王珺到底还是缓和了几分语气,道:“让底下的人继续寻着,若寻见了也不必打草惊蛇,只让人看看她们平日与谁往来。”
连枝听人话中并未有怪责的意思,自是松了口气,轻轻应了一声。
等走到东院
王珺受了丫鬟、婆子的礼,便瞧见明和端着脸盆走了出来。
明和见她过来,脸上自是笑盈盈的模样,她把手上的托盘递给身侧的丫鬟,而后是朝王珺走来,待给人福礼问安后便又同人轻声说了一句:“早间皇后娘娘遣人递来了家信。”
王珺闻言,脸上也未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她回到长安也有段日子了,姑姑也的确是该来信了,想到这,她也未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
她还未曾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却是王慎正在柔声安慰着崔柔:“我知你心中难受,总觉得天家无情,娇娇日后嫁过去难免受苦,可她是我们王家的女儿,纵然日后嫁了人也有我们替她撑腰,断然没有委屈她的道理。”
“你若当真舍不得,我们便再留她几年,母亲和皇后那处便由我去说。”
王珺耳听着这番话,心下情绪一时也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她虽然日日来东院用膳,可对父亲却是能避则避,有好几回父亲要与她探讨书法字画都被她寻个由头回绝了。其实父亲仍是记忆中的那个父亲,改变得也只有她自己罢了或许林雅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场意外,或许父亲前世根本不知道林雅母女做出的那些事。
她就这样武断得直接否决了他这些年的付出,是不是真得是正确的?
明和见她止步,又看她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便轻轻唤了她一声:“郡主?”
王珺闻言倒也回过神来,她敛了面上的情绪,而后是朝人点了点头,待由人打了布帘,她才举步往里头走去。
里头的两人听到脚步声,自是也止了声。
王珺只当是刚过来未曾听到先前的话,待给两人如常问了安后,才又问道:“小祯呢?怎么不见他?”
往日用膳,最积极的便是他。
“他呀,一大早就被秦王喊出去了,说是听说那青云山最容易寻见狐狸,便打算去瞧瞧”崔柔说这话的时候却是一副无奈的模样,等前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也不知他如今怎么对这狐狸如此在意,听说前几日还给你寻了个幼崽供你玩闹?”
“虽说是幼崽,可到底是野生的,你可莫被它伤着。”
丫鬟已开始布膳,王珺一面握着帕子拭着手,一面是柔声回道:“母亲放心,这些都是底下的人在照料,我平日也难得赏玩,断不会受伤的。”
崔柔知长女素来有主见便也未再多言。
王慎耳听着这话却沉了脸,他对于儿子、女儿的态度,自来便是不同的。他对王珺有多温柔,对王祯便有多严厉,因此在听到这一番话后便板着脸道:“怪不得这小子早间请完安便往外跑,我还当他有什么大事,原来又是同秦王疯玩去了。”
“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整治他!”
崔柔见他生气,便柔声道:“这几日朱先生家中有事,他才懒散了些,等回头朱先生办完了事,他自然也得收心了。”
王慎闻言还想说话便瞧见自己的碗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笼包,循眼看去便见王珺刚收起筷子,倘若是以前,女儿替他布膳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自从这回娇娇打金陵回来与他就不如往日亲近了。
他心里也只当女儿是长大了,虽然难受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看着父亲那张温润的面上挂着怔忡的神色,王珺心下也有些难受,她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用寻常的语气说道:“父亲也莫怪小祯了,他虽然好玩,功课却从来不曾落下。”
这话却是所言非虚。
王祯虽然年幼,可自幼授学于朱先生,在长安城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因此他才会早早就被册封为世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林雅母女才会不遗余力的要铲除小祯,她想到这,目光却又沉了些。
不过她这番神色的变化倒是未曾让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