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沙奕此刻十分无语。他很想说我真的只是路过顺便问个路，有人能相信我吗？

但是没必要。

群情汹涌，恨不得撕碎他。

“鲁古拉，出卖族人的是你！那些羯人究竟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阿婆沙哑的声音变得发颤，“你知不知道，这会给喀蚻部落带来灭顶之灾？你有什么面目见祖宗、见神灵？”

阿爷抱住血快流干的少年往回走，神祀仪式已经没办法继续了。

现在首要的是稳住族群。

“祖宗？神灵？”

鲁古拉冷笑，“如果不是你白巫一脉常年压制，我黑巫一脉又怎么会凋零至此？我的魔神已经指引我方向。”

“是你！是你残害整个喀蚻部落！唯有杀了你，族群才有希望！”

人群里走出三名族老，他们白发苍苍拄着拐杖逼问：“梁阿婆，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婆的威信已被扫落。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是羯人的使者？”沙奕忍不住开口道，“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可怎么证明他说的是真呢？”

族老们略显犹疑。

“呵呵，因为我嗅到了你身上的血气！”鲁古拉笑道，“羯人牵女为羊，夜奸昼食，杀人如麻，他们都是恶魔！”

“而你的身上……有吃人的血气！你敢保证，你从来没吃过人吗？”

沙奕张张嘴，竟无法辩解。现在的他是不吃人，可他以前常吃。

“哈哈哈！族人们，就请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他身上的血气！”

鲁古拉挥手撒出一片黑光，落在沙奕身上。那光幕流转竟然显现出一些浮光掠影，影中闪现尸体和咀嚼声音。

浓郁的血光照亮祭坛。

“恶魔！”

“他果真是恶魔！”

族人对沙奕的恨提升到极致。

就连沙奕都禁不住好奇了，这是什么手段，竟然能显化过去的景象。据他所知，唯有金仙境才有类似手段。

可鲁古拉明显不是。

而且他并没有感知到术法波动。这应该是一种属于巫觋的能力。

“梁阿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三位族老长叹道。

阿婆站在祭坛上，瘦削的身体此时颤颤巍巍。铁证如山，她已经再无一点办法。除非……除非先杀了鲁古拉！

她蓦然哑着嗓子发出厉吼。

阿爷听到，蓦然蹿向鲁古拉，两只手掌探出锋利的爪子刺过去。

铛——

一柄黑色长剑挡在他的爪子前。来人是一直守在鲁古拉旁边的黑袍人，他戴着恶鬼面具，宛如从地狱里爬出。

阿爷意识到不对，拉开距离从背后取下神鼓，咚咚咚地擂响。阿婆跳起巫觋舞蹈，沙哑着嗓子开始歌唱。

一股浩瀚的力量在祭坛显现。

这一回沙奕终于看清楚巫觋的“术法”，它们从风里诞生、从空气里诞生、从灰尘里诞生，组成一面遮天的网。

但那不是道家的灵气，也不是佛家的圆光，而是从物质本身里发出。如果硬要比喻，前者的能量就像是外在的电流，而后者更像是内里的原子核。

形似神非，术同法异。

沙奕眼前像是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原来世间还有这种修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