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对面桑家的桑凌蔷姑娘已经来找我谈过两次,她看到我们家的冰粉摊人手紧缺,主动提出想要过来帮忙,每天的报酬只要二十文钱……”
“你也知道,罪奴在城里想要找一份工作非常困难,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我见她孤苦无依,便答应了她,先来征求你的意见。”
姜云霜听后明白了裴氏的言外之意。这些天来,桑凌蔷没少在姜云瑶等人面前献殷勤,但她们都听从了姜云霜的叮嘱,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眼见成效不大,桑凌蔷便将目标转向了心怀慈悲的裴氏。
正当姜云霜准备婉拒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声,门被缓缓推开。母女二人一同回头,正好目睹了在门外偷听的桑凌蔷一个踉跄,险些跌入院子的尴尬场面。
桑凌蔷急忙稳住身形,略显尴尬地朝她们笑了笑。既然已经被发现,她也不再掩饰,径直走到姜云霜面前:“姜姐姐,你们家的冰粉摊生意日益兴隆,客流量大到几乎忙不过来,我闲在家里也是无聊,不如让我来帮帮忙吧。如果觉得二十文钱太多,那十五文也可以……”
说着,她双手紧紧抓住姜云霜的胳膊,像一个孩子似的轻轻地摇晃起来。
姜云霜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不露声色地移开桑凌蔷的手,脸上挂着笑容,却带着坚决:“桑姑娘,你我同是罪奴之身,若是你来帮工,万一被人发现,上报官府,我们两家都将面临祸患。”
桑凌蔷闻言,表情有些愕然。
“并非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个忙,我真的无法答应。”姜云霜语气虽轻,却透露着坚定与不可动摇的决心。
桑凌蔷默然片刻,终是无奈叹息:“也罢,是我思虑不周。”
她的身影在失落中渐行渐远,留下一抹淡淡的忧伤。
裴氏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桑姑娘的命运,真是令人同情……”
裴氏出生于显赫家族,作为家中唯一的女裔,她从小就被万般宠爱,成年后嫁入禁止男子纳妾的姜家。夫妻之间的感情深厚,婆母待她如同亲生,家中无争风吃醋的妾室,她的人生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由此铸就了她心地善良、易于轻信他人的性格。
以往在京城,吴老夫人就曾告诫过她,作为忠勇侯府世子夫人,她这样的性格将来难以执掌家业,劝她有所改变。
然而,改变还未及展开,姜家便遭遇变故。
“同情?”姜云霜不动声色地询问,“她有何值得同情之处?”
裴氏解释道:“桑家被流放到房陵时,桑姑娘尚且年幼,不足十岁。流放前,她的生母怀有身孕,途中难产,产下一个男婴后便撒手人寰。抵达房陵后,桑姑娘独自抚养那个男婴,她的父亲又迎娶了一位同样是罪奴的女子为继室。继母对她冷眼相待,让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如今,她父亲竟打算将她卖给一个年迈的老者做妾室……桑姑娘无奈之下,只得寻找生计,以图换取父亲改变主意。”
姜云霜听后,眸光微敛,长长睫毛轻轻颤动,良久才开口:“母亲,我们家自身难保,无力兼顾他人。”
裴氏又是一声叹息:“好吧,以后我不再提起此事。”
几日后,姜云霜正在田间辛勤劳作,刺史家的管家忽然急匆匆地寻来。
“姜姑娘,我家刺史府上好几个家丁突发腹痛腹泻,连服多种药物都无效,不知你是否能过来帮忙看看?”
“没问题。”姜云霜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跟随管家前往。
抵达刺史府,管家引领姜云霜来到下人居住的房间,只见五名家丁卧床不起,一个个面色蜡黄,腹痛得满头大汗,嘴唇苍白,同时伴有发热的症状。
姜云霜仔细观察他们的症状,逐一诊脉后,联想到陆哲晏赠予她的中医典籍中提及的“寄生虫病”。为了进一步确诊,她要求丁们脱去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