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阵无害的微风。
风流应该是灰白色的,或许她本身并没有任何颜色,但她出现了,一缕缕纯洁的,柔弱的灰白,风在无意识的飘淌,流荡,在寻觅,也在指引。
底城的大街小巷,当爆炸与轰鸣出现的这一刹那,同一时间刮起了风。
风吹过一座座工坊,吹过恶臭的水沟,吹过宽敞的长街,吹过狭窄的黑巷。
“妈妈,是风!”小孩儿咯咯的笑着,与母亲站在垃圾堆旁边,母亲脏污粗糙的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儿。
摆满垃圾桶的墙壁上,描绘着一副模糊的女子画像。
风吹过,画像似乎也清晰了一点点。
蔚奥莱抱着妹妹在街上狂奔,微风荡漾,赛薇卡在后面猛追。
炼金灯塔五彩斑斓的光,照耀着黑暗下的灰霾夜城。
一条条巷子,一条条长街,人们都下意识的停下来,微微仰头看向某个方向,或许是爆炸声吸引了他们,也或许是潜意识的跟随了微风的指引。
他们注目着。
风吹过,浓厚的灰霾在贪婪地翻涌,在恶毒地抵抗。
微风猛然间化作狂卷的烈风,整座底城刮起了大风,大街小巷的人站在风中,衣摆飘荡发丝轻舞,饱受压抑的心灵似乎也轻盈地飘起。
“哎哟我的假发!”秃头大叔惊慌失措地追赶,抱歉,她不是故意的。
每一个被风抚摸的人,隐隐都感受到风中蕴藏了一股怒意。
……
爆炸引发的盛大火海,映得李维斯脸蛋通红几乎透明,剧烈的轰鸣震得他头晕目眩双耳失聪,只能听见一阵阵尖锐的嗡嗡声。
烈焰在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绽放,惊恐得完全呆滞的男孩儿,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烈焰火浪,铺天盖地的向自己卷来,淹没了扑到面前的芬恩,最后的一刻,芬恩仍旧伸着手,狂吼着“……快跑!”
“李维斯……快跑……我的孩子……快跑!”
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被埋进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的蹦出来,如一把锋利冰冷的匕首,重重地刺在男孩儿的心脏。
李维斯强烈僵硬绷紧的身子有了一丝反应,咬牙不甘地发出沙哑的嘶吼,小手无比吃力地往前推出,表情狰狞扭曲,湛蓝清澈的眸子里怒意涌现。
抵抗这死亡描绘的宿命。
风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轻柔的微风化作愤怒而又猛烈的龙卷。
一缕缕透明微白风的连接着推出去的小手,缠绕他的指尖。
狂风在烈焰中戾啸,一束巨大的烈焰龙卷瞬间形成,出现在底城的水晶屋外面。
李维斯苦苦支撑地推着双手,鼻孔里有血迹渗出来,瞪大的愤怒眼眸,死盯着前方。
赤红流焰随着狂卷的飓风,急速地旋转。
不够!还不够!我会死!它会杀死我!!
浑身紧绷的李维斯心里狂吼,鼻血成细线从嘴唇上滑落。
满头卷卷柔软的黑发,一丝丝的化作亮晶晶的银白。
两边的耳朵,一点一点的变成长长的尖耳。
更多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绕着水晶屋外面的粗大烈焰龙卷,飘满一层涌动的灰白涟漪。
“给!我!滚开!”
男孩手双手猛地一下推向高空,愤怒从胸腔里彻底迸发,衬衫袖子在炙热的高温中,燃烧又立刻熄灭,化作黑色的灰烬。
四面涌动的灰白风海,急剧地涌动,瞬息之间汇聚缠绕烈焰龙卷,推着龙卷飞向高空。
大片大片的灰霾撕裂,夺目的花火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满头银发的男孩儿,小小的身影站在漫天翻滚的烈焰之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李维斯!!”
远方传来青年男人的呼唤,歇斯底里,焦急,迫切,而又充满了担忧。
希尔科跌跌撞撞地跑来,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惊人的一幕,黑暗天幕绽放的烈火,大片翻裂烧焦的草坪上,站着个银发男孩儿。
希尔科瞪大着双眼,步子只顿了一秒,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绕过一片焦黑的大坑,冲到男孩儿面前。
无视了男孩儿的银发,尖尖的耳朵,蹲下来一把搂住男孩儿,“没事的!没事的!我回来了!”
“发生甚么事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一条手臂挂在胸前,站在水晶屋门口,右手挠着额头上越来越稀疏的头发。
他刚刚睡得好好的,突然一声爆炸把他给吓得滚在地上,急忙冲到门口,就看见了那宛如神迹的一幕。
然后,希尔科来了,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点也不科学?但,迦娜在上,这很科学。
李维斯·阿蕾姆!!
希尔科跪坐在焦黑滚烫的地面,抱着浑身发抖的男孩儿,惊恐与愤怒在男孩儿湛蓝的眸子里颤动,他露出来的双手,紧抱着希尔科,靠在希尔科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
希尔科语速极快又很温柔的安慰着,手轻轻抚着男孩儿的银发。
他读过很多的历史文献,知道这象征着什么,如果以前李维斯对风的掌控,还让他有些不敢确信,但今夜,他心底可以无比的确定,这小孩儿就是风之子。
古恕瑞玛,瓦祖安的风之子,这似乎也意味着某种模糊征兆,难不成那个被飞升者破坏的伟大王国,要死灰复燃了吗?